“毗邻器灵群落”那近乎野蛮的、却又安静高效的生长方式,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了依附于云庭的诸多修行圣地的现状,引发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焦虑。
这些圣地,无论是老牌如天机演武阁、万草长春谷,还是后来凭借特色改造上榜的狂兽星域、心灵界,他们依附云庭,缴纳高昂的“维护费”,苦心经营,努力模仿,所求的,无非是更接近大道,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或更悠长的传承。
然而,他们努力了这么久,投入了海量资源,甚至不惜改变整个位面的社会结构,其收获,似乎还比不上那群由冰冷铁疙瘩演变而来的“器灵”?
那些器灵,什么都不用做,只是静静地待在云庭边界外,就能被动地吸收道韵,自主进化,其结构稳定性、能量利用效率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反观圣地弟子,需要刻苦修行,需要感悟心境,需要争夺资源,进展缓慢,还时常陷入瓶颈。
这种对比,让不少圣地大佬心里很不是滋味。
“吾等苦修万载,竟不如一堆铁块懂得‘亲近’大道?”天机演武阁的一位长老,看着监测法器传回的、显示器灵群落能量层级稳步提升的图像,语气酸涩。
“它们无欲无求,只知吸收进化,反倒暗合了‘道法自然’的真谛?”万草长春谷的谷主,望着自家药圃中需要精心呵护才能生长的灵药,再想想那些在混沌气流中自行优化结构的器灵,神情复杂。
更让他们感到不安的是,这些器灵的“纯粹性”。它们没有复杂的欲望,没有门派之见,没有资源争夺的内耗,唯一的本能就是朝着更“完美”、更契合道韵的方向进化。这种进化模式,效率高得令人心惊。
一股隐晦的“器灵威胁论”开始在圣地高层之间流传。
“若任由这些器灵如此发展下去,假以时日,它们是否会进化到堪比、甚至超越我等的程度?”
“它们与云庭关系暧昧,若云庭主宰更青睐这种‘纯粹’的造物……”
“届时,我等圣地,在云庭眼中,又将处于何种地位?”
焦虑滋生猜疑,猜疑催生行动。
一些圣地开始暗中加大对云庭的“供奉”,试图用更珍贵的资源、更殷勤的态度,来巩固自己在云庭心目中的“价值”。玄黄大世界进献了一批蕴含开天辟地之初气息的“玄黄母气”;狂兽星域送来了圈养了数万年、已然通灵的太古凶兽幼崽;心灵界更是选拔了一批资质最佳的弟子,表示愿意“常驻云庭,听候差遣”。
另一些圣地,则将目光投向了逻辑联邦。他们认为是这些“铁壳子”捣鼓出来的东西,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有圣地代表私下接触“逻辑之眼”的科学家,语气委婉但意图明确地提出:能否“限制”或“引导”一下那些器灵的发展方向?甚至暗示,若能“共享”器灵的相关技术,圣地愿意付出巨大代价。
逻辑联邦的科学家们对此感到哭笑不得。他们自己都还没完全搞懂这些器灵的运作机制,更谈不上控制或引导。李博士只能无奈地表示:“毗邻器灵群落是自主演化的结果,其与God-001的互动超出了我们的掌控范围。联邦的原则是观察与学习,不会进行主动干预。”
圣地的种种反应,自然逃不过龙潜渊的眼睛。他觉得这帮大佬们真是想多了。
“至于吗?跟一堆铁疙瘩较什么劲?”他躺在混沌飞舟上,翘着腿,啃着狂兽星域进贡的凶兽肉干,含糊不清地吐槽,“它们蹭它们的网,你们修你们的仙,井水不犯河水,多好。非要觉得自己地位受到了威胁?真是闲得慌。”
他觉得有必要给这些焦虑的圣地降降温。
这一日,龙潜渊以云庭外围管理办公室的名义,发布了一条简短的通知:
【近期观测到部分依附势力存在不必要的焦虑情绪。重申:云庭秉持‘道法自然,有教无类’之原则。万物存在,皆有其理,皆有其路。器灵之兴,乃其机缘;圣地之存,乃其根本。无需攀比,无需妄自菲薄,做好自身,各安天命即可。若再有无端生事、干扰邻舍者,严惩不贷。】
通知一出,各大圣地顿时噤声。
龙潜渊的话说得很直白:别瞎琢磨,别搞事情,管好自己就行。谁再敢因为器灵的事情闹腾,就别怪他不客气。
圣主、界主们看着这份通知,面面相觑,最终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安,各自反思。他们意识到,自己的焦虑,或许真的是一种“妄念”,偏离了云庭所倡导的“心安”与“自然”。
与此同时,龙潜渊也悄悄给“逻辑之眼”发了条私信:
【老李,管好你们家那些‘小可爱’,让它们蹭网可以,别到处乱跑,更别跑到我们家门口来堵着。不然,小心我把它们都回炉重造成马桶圈。】
李博士收到这条充满龙潜渊个人风格的信息,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能回复表示会加强监测,确保器灵群落的活动范围不会对云庭造成任何干扰。
一场因器灵崛起而引发的、潜藏在圣地之间的风波,就这样被龙潜渊以简单粗暴的方式压了下去。
观星殿内,云封对于外界的这些小小波澜,依旧恍若未闻。他的注意力,似乎被池塘里的一丝新变化吸引了。
那尾金色锦鲤,最近对逻辑联邦进贡的、封装着各种复杂科技信息的“记忆水晶”产生了浓厚兴趣。它不再只是吞下去玩玩,而是会用泡泡包裹着水晶,长时间地“观摩”,其额间的金点,随着水晶内信息的流转,明灭不定,仿佛在进行着某种……难以理解的“学习”或“解析”。
云封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
“有意思。科技的尽头,是玄学。玄学的尽头,莫非……也要开始搞科研了?”
他屈指一弹,一缕微不可察的混沌道韵,融入了锦鲤正在观摩的那颗记忆水晶。水晶内部那段关于“超弦理论第十维震荡模型”的信息流,瞬间变得更加灵动,仿佛活了过来。
金色锦鲤浑身一颤,鳞片上流转的光华骤然变得急促,它似乎“看”到了一些前所未有的东西。
云庭的内外,似乎总在上演着这种看似无关、却又隐隐相连的微妙变化。器灵的进化,圣地的焦虑,科技的迷茫,锦鲤的“学习”……这一切,都如同池塘中泛起的涟漪,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一幅名为“云庭”的、宏大而又奇妙的画卷。
而这幅画卷,还远未到完全展开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