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齐阴再次冷哼,但这次的意味已然不同,带上了一丝嗜血的兴趣。
“微末媚血?聊胜于无。其神魂若真如你所说炽烈,倒也能省我数日苦功。”
“那就是答应了?”
地妖的笑声通过心弦传来,如同毒蛇滑过草丛的沙沙声。
“这才对嘛。老狐狸,别忘了,现在你我可是‘自己人’。与其互相怄气,不如一起…找点乐子,变得更强。”
“废话少说。”
齐阴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已重新燃起那种冰冷而贪婪的火焰。
“位置。”
“这就传给你。”
地妖利落地将城邑坐标与那所谓花魁的信息通过血契传递过来。
“我要打扮打扮,我们…城中‘极乐阁’见?”
“可以。”
齐阴简短回应,体内祝歌之力开始运转,准备动身。
那层血契的冰冷之下,一种扭曲的、建立在共同欲望和罪恶之上的“默契”悄然滋生。
他们依旧是互相提防的毒蛇,但此刻,他们选择并肩滑向狩猎场。
用他人的生命与精魂,来抚慰自己的创伤,庆祝这邪恶同盟的诞生。
就在这时,那根连接彼此的“窥心弦”轻微震颤,传来的意念却带上了一种古怪的、近乎慵懒的挑剔感。
“啧,老狐狸,你就打算这副尊容去赴我们的同盟狩猎’?”
地妖的声音透过血契传来,少了些算计,多了点难以言喻的戏谑。“
七窍血迹未干,脸色白得像个新丧的鬼,一身汗臭和血腥气…
虽说猎物终归要死,但也总得讲些情趣不是?
莫要吓坏了那些娇嫩的美人儿,平白浪费了精魂的鲜美。”
齐阴眉头紧皱,对这突如其来的关注感到不适:“地妖,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把戏?”
地妖轻笑,意念流转。
“你我好歹是巫咸族祭司,追寻极致的力与欲。
哦…现在我们有了一个新的目标——自由。
不过,那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狩猎。
狩猎,尤其是这等精致的狩猎,岂能如同山野村夫般粗鄙?
仪式感…老狐狸,你需要一点仪式感来放松你绷得太紧的神经。”
她的意念变得如同涂抹蜜糖的毒刃:
“况且,刚签了盟约,总得有点新气象。等我片刻…你也收拾一下。总不能让我这般绝色,与一个邋遢鬼同行,平白跌了份儿。”
话音刚落,不等齐阴反驳,窥心弦的连接暂时减弱,显然地妖那边已开始行动。
齐阴站在原地,面色阴沉不定。
但最终,他还是冷哼一声,抬手抹去脸上血污,踏进暗室中的一个小型温泉沐浴。
虽是中年人了,但身材是一等一的好,容貌也是个中年大帅哥。
换上了一件暗紫色的、绣着诡异银色暗纹的长袍,将他苍白的脸色衬得愈发阴鸷,却也添了几分邪异的贵气。
片刻后,窥心弦再次波动。
“好了。”
地妖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满意的慵懒。
“来看看吧,我们的‘坐骑’。”
齐阴所在石室的门被敲响,齐阴打开门,一道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地妖换上了一袭流光溢彩的墨绿色长裙,裙摆如同最深沉的潭水。
她苍白的脸上施了薄薄的胭脂,唇色染得殷红,眼角用特殊的银粉勾勒出妖异的上挑纹路,美得惊心动魄,也邪得令人胆寒。
她赤足踩在地上,却不沾一缕灰尘,足踝上缠绕的银色细链叮咚作响,如同勾魂的音铃。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齐阴,掩口轻笑:“这还差不多,总算有几分我们巫咸族祭司的气度了。”
齐阴冷眼看着她:“少卖弄风骚。还不走?”
“急什么?”
地妖轻笑,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虚划,口中开始低吟一段古老、缥缈又带着一丝哀怨的曲调——
“玄阴摄气兮,雾成阶!
(幽暗之气聚拢啊,雾凝为天阶!)
魂履灰云兮,影随形!
(魂踏灰云而行啊,影与身相随!)
左踏九嶷雾,右踩洞庭波!
云纹生灭处,步步绽幽荷!”
正是巫咸秘术之一的灵歌。
随着她的吟唱,四周的雾气与阴影开始汇聚,在她与齐阴的脚下凝结成型,最终化作两朵不断翻滚、边缘闪烁着灰色幽光的灰云。
“灵歌云中步!”
地妖足尖轻轻一点,那灰云便托着她轻盈升起。
“总比你自己两只退或马车来得快,也…更配我们今日的行头。”
齐阴不再多言,一步踏上另一朵灰云。
灰云触之冰凉,却异常稳固,心念微动,便能感应到其中蕴含的疾风之力。
“走吧。”
地妖嫣然一笑,那笑容妖冶无比。
“东南三百里,且让你我乘云御风,做一对旁人眼中的…索命仙侣?”
话音未落,她脚下的灰云猛地一动,如同离弦之箭般悄无声息地射出石室,直冲云霄。
齐阴驾驭灰云紧随其后。
两朵灰云一前一后,快如鬼魅,划破天际,却将风声与气息都收敛到了极致。
只有地妖那若有若无的、带着诡异美感的灵歌声在云间细细萦绕,如同为这场狩猎奏响的序曲。
他们一个邪异俊美,一个阴鸷贵气,脚踏妖云,歌声引路,看似仙姿缥缈,实则却是奔赴一场血腥的盛宴。
这种强烈的反差,正是地妖所说的“情趣”——一种属于巫咸族,扭曲而残忍的审美。
东南城邑,华灯初上。最负盛名的南风馆“漱玉轩”内,丝竹管弦,暗香浮动。
地妖的身影并未直接显现,而是如同一抹融入月色的幽影,悄然潜行于馆内最精致的回廊。
她足不沾地,墨绿裙摆下的怨魂低吟与馆中的靡靡之音奇异地交融。
她的目标,是那位名动一时的清倌人,柳明郎君。
据说他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难得的是身怀一缕纯净的“松风灵息”,于地妖而言,是滋养水银镜的绝佳补品。
她并未粗暴地闯入,而是停在一处绘着竹林的屏风后。
指尖轻弹,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水银般的光泽融入空气中,带着她灵歌的一丝魅惑韵律,悄然飘向正在窗边独自抚琴的柳明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