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璟王府内院万籁俱寂,唯有书房一灯如豆。
晏华裳指尖捻着那枚触手冰凉的黑色玉佩,烛光在她苍白却坚定的脸上跳跃。桌案上摊开着秋茗近日搜集来的王府旧闻卷册,以及白芷妍暗中送来的、关于元后生前笃信玄术、与神秘道人往来密切的密信。
线索如散落的珍珠,在她脑中飞速串联。
“至亲之血为引,配合生辰八字及特定法器,缓慢侵蚀中术者神魂与生机,状若沉疴,实则魂魄受缚,日渐消弭……”她低声念着从一本残破古籍上查到的记载,目光再次落回沈玦沉静的睡颜上。他眉眼依旧精致,却缺乏生机,如同上好的玉石失去了温润光泽。
“锁魂蚀魄……” 这四个字如同冰锥,刺穿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不是病,是咒!是源自至亲之人的恶毒诅咒!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让她指尖发冷。这王府,这皇家,远比她想象的更污糟、更可怕。她重生归来,本以为要面对的是后宅倾轧,却不想直接卷入了这等诡谲阴毒的玄门邪术之中!
愤怒与一种近乎战栗的兴奋交织在一起。愤怒于施术者的狠辣,兴奋于终于抓住了敌人隐藏的尾巴。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光知道是什么还不够,必须找到证据,找到破解之法,找到幕后之人。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包,抽出最长最细的一根金针。指尖凝聚起微不可查的玄妙力量,那是她重生后日渐清晰的感知。她需要确认,这“锁魂蚀魄”之术的封印节点究竟在何处。
屏息凝神,晏华裳手腕稳如磐石,金针缓缓刺向沈玦眉心的印堂穴。这里是神魂交汇之所,亦是封印最可能的核心。
针尖触及皮肤的瞬间,一股阴寒的阻力传来。晏华裳眸光一凛,催动体内那丝微弱的玄力,小心翼翼地向内探去。
如同触碰到了无形的荆棘壁垒,阴冷、粘稠,带着强烈的排斥与恶意。她的玄力如同溪流撞上礁石,进展缓慢。
时间一点点流逝,晏华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咬紧下唇,继续加大力度,试图撬开一丝缝隙。
突然——
沈玦置于锦被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晏华裳心头猛地一跳,还来不及欣喜,就见沈玦眉心那缕若隐若现的黑气骤然变得清晰,如同活物般扭动起来!他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浮现痛苦之色,虽然未醒,喉咙里却发出一声极轻极压抑的闷哼。
晏华裳脸色骤变,立刻撤针收力!
“噗——”气血翻涌间,她喉头一甜,一丝鲜血自唇角溢出。强行冲击封印的反噬,让她内腑受了些许震荡。
但她顾不上自己,立刻俯身查看沈玦的情况。见他眉心的黑气渐渐平复,痛苦的神情也舒缓下去,恢复成之前的沉睡模样,她才松了口气,心却沉了下去。
确认了。果然是“锁魂蚀魄”。而且施术者手段极高,封印极为牢固,强行冲击不仅无法破解,反而会加重沈玦的痛苦,甚至可能彻底损毁他的神魂!
“好阴毒的手段……”她用锦帕拭去唇边血迹,眼神冰冷如刃。这不仅是杀人,更是诛心,要让沈玦在无尽的痛苦和消磨中缓慢死去。
之前的种种猜测此刻都有了答案。元后的异常,神秘的道人,这枚作为法器的玉佩……所有线索都指向宫廷深处,指向那个看似尊贵无比,实则藏污纳垢的地方。
敌人就在那里。或许,就是那至高无上之人中的某一个。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任由冰冷的夜风吹拂她发烫的脸颊。夜空沉沉,无星无月,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压抑却燃烧着熊熊斗志。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王府内的探查已近极限,想要找到破解之法,揪出幕后真凶,必须借助更广阔的力量。京城鱼龙混杂,消息灵通之处,莫过于……
一个名字浮现在她脑海——云惊鸿。
那位名动京城、交游广阔的名伶。传闻他不仅歌喉婉转,舞姿倾城,更与三教九流,乃至一些隐世的玄门中人都有往来。或许,他能提供一些关于“锁魂蚀魄”或者那个神秘道人的线索。
只是,此人行踪飘忽,性情难测,如何接触,还需仔细筹谋。
晏华裳转身,目光再次落在沈玦脸上,低语呢喃,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既然让我遇到了,这锁魂之咒,我必为你破之。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吹熄烛火,室内陷入黑暗,唯有她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次日清晨,秋茗端着温水进来伺候,见晏华裳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担忧道:“小姐,您昨夜又没睡好?可是在为王爷的病情忧心?”
晏华裳接过温热的布巾,敷在脸上,热气氤氲中,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彻夜未眠的沙哑,却清晰坚定:“秋茗,去查一下,名伶云惊鸿最近可有公开登台,或者……有什么常去的地方。”
秋茗一愣,虽不解其意,但仍恭敬应道:“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