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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2月24号,阳泉的冬夜裹着煤烟味的寒风,像一把钝刀刮过新建路的柏油路。路灯在结了薄冰的地面投下昏黄的光晕,路边商铺的圣诞装饰零星亮着,塑料松枝上挂着的小彩灯,在呼啸的北风里忽明忽暗,衬得这座煤城的平安夜,多了几分萧瑟的暖意。

新建路中段那家芳芳洗衣店的卷帘门正往下拉,老板娘刘一芳搓着冻得发红的手,嘴里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夜色里。她刚送走最后一位取羽绒服的客人,那大姐临走时还笑着说:刘姐,平安夜不早关门陪姐夫?刘一芳当时摆了摆手,说等把账本核对完就走,可真当店里只剩她一个人时,却忽然觉得空落落的。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叮叮咚咚地响起来,是短信提示音。她掏出那部掉漆的诺基亚,屏幕上瞬间跳出一串祝福信息,有老客户发的,有老家亲戚捎的,还有女儿用姐夫手机发的妈妈圣诞快乐。刘一芳看着那些带着温度的文字,嘴角刚扬起来,心里却一下,像被什么东西坠了一下。

她猛地想起一个人,王代桥,她婆家的妹夫,那个在阳泉做礼品批发生意的安徽汉子。

王代桥是2006年从潜山老家来的阳泉,背着一个蛇皮袋,揣着几千块本钱,在小商品市场租了个摊位卖年画、灯笼这些节庆用品。起初生意不好,经常吃泡面度日,还是刘一芳夫妻俩拉了他一把,帮他介绍客户,甚至让他在洗衣店后院住了大半年。这几年王代桥总算熬出了头,摊位扩大了,还雇了个老乡看店,可唯一改不了的,就是爱赌的毛病。

中午的时候,王代桥还兴冲冲地跑到洗衣店,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合同,脸涨得通红:嫂子,成了!跟矿上的福利科签的,15万的礼品单!明天一早就去石家庄进货,回来赶在元旦前交货,这一单就能赚三万!他说着就从口袋里摸出烟,给刘一芳的姐夫递了一根,那股子兴奋劲儿,连眼角的细纹里都透着光。

可现在都快八点了,这么重要的日子,这么大的生意在眼前,王代桥怎么会不发一条祝福短信?刘一芳的心思一下子乱了。她太了解这个妹夫了,平时就算再忙,逢年过节总会给她发条信息,哪怕就三个字嫂子好。更让她不安的是,王代桥那赌瘾,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2008年一年,他在牌桌上输了整整五万,把给老家盖房的钱都搭进去了,最后还是刘一芳夫妻俩帮他垫了一部分,才把老家的窟窿补上。

该不会又跑去赌了吧?刘一芳心里嘀咕着,手指已经按通了王代桥的号码。在阳泉,王代桥没什么亲人,除了生意上的伙伴,就只有她和姐夫这两个能称得上的人。明天就要带七万现金去石家庄进货,这节骨眼上要是赌输了,别说生意黄了,怕是连本钱都得赔进去。

电话拨出去,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王代桥熟悉的大嗓门,而是冰冷的提示音: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刘一芳挂了电话,又拨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她的心沉了下去,生意人最讲究手机24小时开机,王代桥更是如此,哪怕是凌晨两三点,只要有客户打电话,他总能秒接。更何况他背井离乡,从来不敢关机,就怕老家的妻儿担心。

姐夫见她脸色不对,问清缘由后劝道:可能是手机没电了,他明天要赶路,说不定早睡了。可刘一芳摇了摇头,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种不安像藤蔓一样,顺着脊椎往上爬,缠得她心口发紧。

这种不安,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被无限放大。12月25号,圣诞节,阳泉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刘一芳一整天都魂不守舍,洗衣店的账本算错了三次。她每隔半小时就给王代桥打电话,始终是关机状态。12月26号中午,当最后一位客人的衣服烫好挂进衣架时,刘一芳再也坐不住了。她跟收银员交代了一句有急事找我打这个电话,抓起包就往王代桥的出租屋跑。

王代桥住的地方在城郊的一个老旧小区,没有电梯,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墙壁上布满了煤烟留下的黑印。刘一芳踩着积雪爬上三楼,站在302门口,抬手就开始砸门:代桥!王代桥!你在不在里面?她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作为回应。

她足足敲了五分钟,手都砸麻了,门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隔壁的住户探出头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这小区鱼龙混杂,外来务工人员多,大家都习惯了不多管闲事。刘一芳掏出手机,给几个安徽老乡打了电话,又联系了开锁师傅。半小时后,当开锁师傅用工具撬开房门的那一刻,刘一芳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

房门一声开了,一股冷飕飕的空气从屋里涌出来,夹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刘一芳和老乡们举着手机照明,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客厅里还算整齐,沙发上搭着一件外套,茶几上放着一个没洗的碗,可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王代桥睡的那张由两个单人床拼成的大床,被褥和床单都不见了,光秃秃的床板上,隐约能看到一点深色的印记。

里间的转角沙发上,几个零星的血点像梅花一样印在米黄色的布面上,已经干透发黑。刘一芳的心脏猛地一缩,她快步走到书桌前,拉开所有抽屉,王代桥说的那七万现金,一分都没有了。就在她浑身发抖的时候,抬头无意间瞥见了墙上的痕迹,那不是煤烟的黑,而是喷溅上去的血迹,像一道道暗红色的蛛网,从墙角延伸到天花板。

出事了......肯定出事了......刘一芳的声音带着哭腔,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按下了110。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警察同志!快来!这里死人了!不对,人不见了,有血!好多血!

接到报案后,阳泉市城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的警车在二十分钟内就赶到了现场。副大队长董培路率先下车,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警服,脸上带着常年办案留下的疲惫,眼神却格外锐利。他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让民警拉起警戒线,对着身边的技术人员说:保护好现场,别让无关人员进去。

与此同时,市公安局刑事技术处的处长胡润平也带着法医和痕迹专家赶了过来。胡润平今年五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勘查箱,走路稳稳当当。他一进屋子,就蹲在沙发前,从勘查箱里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那些血点:死者或者伤者应该在这里坐过,出血量不大,但喷溅形态说明当时有肢体冲突。

技术人员们很快在屋里忙碌起来,相机的闪光灯在黑暗中不停闪烁,卷尺拉出长长的刻度,粉末撒在桌面上,寻找着指纹。董培路站在门口,眉头紧锁,现场很干净,明显被人清理过,但清理得并不彻底。他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了那张空床上:胡处,床底下看看。

胡润平和两个技术人员一起,费力地将那张拼接床搬开。床底下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铺在地面上,已经干裂成块,边缘卷起,血清和血浆分离得清清楚楚,像一块凝固的血块。法医蹲下身,用棉签蘸了一点血迹,放在鼻尖闻了闻:董队,这血量至少1500毫升,成年人失血量超过这个数,基本就救不回来了。

血样很快被送去检验,技术人员以王代桥哥哥的血液作为比对标本,结果显示现场血迹来自与王代桥同一父系的男性。但王代桥的女儿还在安徽老家,没法做亲子鉴定,所以暂时不能百分百确定血迹就是王代桥的。

就在技术人员勘查现场的时候,副大队长张亚杰带着侦查员开始走访附近居民。住在王代桥对门的王老汉,听说警察来了,主动凑了过来。这老汉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说话的时候总爱搓着手。他说,平安夜那天晚上,他女儿喝多了在家吐,他一宿没睡,大概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听见对门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叫了有十几分钟,撕心裂肺的,我还以为是小两口吵架,就没敢开门。

后来呢?张亚杰追问。

后来尖叫停了,我偷偷把门开了条缝看,看见三个大汉从对门出来,都低着头,走得特别快。王老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我当时吓得赶紧把门关上了,这事儿没敢跟别人说。

女人的尖叫、三个大汉、大量血迹、失踪的人和现金......这些线索像散落的拼图,在民警的脑海里慢慢拼凑。董培路立刻召开了临时案情分析会,他在黑板上写下12·24疑似被侵害案几个大字: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王代桥杀人后潜逃,二是他被人杀害后尸体被转移。那个尖叫的女人,是关键线索。

专案组成立得很快,由公安分局局长李宝祥担任总指挥,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任副总指挥。李宝祥是个老刑警,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年轻时办案留下的。他在动员会上拍着桌子说: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女人找出来,把王代桥的下落查清楚!

侦查员们兵分几路,开始调查王代桥的社会关系。老乡、客户、牌友,凡是和王代桥有过接触的人,都被一一走访。很快,一个线索浮出水面,王代桥在阳泉没有带妻儿过来,平时经常出入歌舞厅,和两个陪舞小姐有不正当关系。

会不会是陪舞小姐见财起意?有侦查员提出假设,王代桥手里有七万现金,小姐知道后叫来帮手,想偷钱,结果被发现,最后演变成抢劫杀人。

这个假设听起来很合理。侦查员们立刻调取了王代桥常去的几家歌舞厅的监控,安排了四个民警轮流观看。那些监控画面模糊不清,声音嘈杂,民警们坐在电脑前,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饿了就啃面包,渴了就喝凉水,整整看了一天一夜。

终于,他们找到了那两个陪舞小姐。可让人失望的是,这两个女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平安夜当晚,她们一直在一家大型卡拉oK坐台,老板和同事都能作证。监控也显示,王代桥在24号晚上并没有出现在那些娱乐场所。

线索一下子断了。时间转眼到了2010年元旦,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席卷华北,阳泉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城市被白雪覆盖,气温降到了零下十几度。专案组的民警们没有心思过节,更没有心思看雪景。董培路带着人,又一次来到了王代桥的出租屋。

第一次勘查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刘一芳和老乡们破坏了,地上全是杂乱的脚印,桌子上的物品被翻动过,指纹更是多到无法辨认。唯一幸运的是洗手间,这里似乎是凶手清理的盲区。技术人员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在洗手间的地面上发现了一枚模糊的光脚脚印,但因为残缺不全,不具备鉴定条件,只能推测可能是个女人的脚印。

胡润平站在洗手间门口,眉头紧锁。他从事刑事技术工作三十年,什么样的现场都见过,但这个洗手间让他觉得不简单。这里的地面是水泥地,吸水性强,痕迹不好显现。他对身边的技术人员说,不能用常规的粉末,得用化学显现法,但必须控制好剂量,不然痕迹就毁了。

就在技术人员研究显现方案的时候,董培路在厨房里有了新发现。灶台上放着两把菜刀,一把随意地躺着,刀刃上沾着干了的菜屑,刀背生了锈,明显是平时做饭用的;另一把则直立在墙根,锃光瓦亮,刀面上有一条笔直的水渍,刀口还有些卷刃。这把干净的刀有问题。董培路拿起那把刀,掂了掂分量,有人用过它,而且特意洗干净了。

就在这时,一个侦查员的手机响了。打电话的是王代桥的老乡史弘毅,他的声音很急促:董队,我们安徽老乡都聚齐了,发现还有一个人不见了,跟王代桥是一个村的,叫邵愿生!

邵愿生这个名字,董培路有印象。之前走访老乡的时候,有人提过他,说他和王代桥关系最好,经常在一块吃饭、打牌,甚至有时候会在王代桥的出租屋过夜。邵愿生住在哪?董培路立刻问道。

就在王代桥对面那栋楼的三楼,从王代桥家厨房窗户就能看见他的窗户!史弘毅说。

董培路立刻走到厨房,推开窗户。雪花飘了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对面三楼的一个窗户紧闭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走,去邵愿生家。

侦查员们带着开锁师傅来到邵愿生的家门口,就在锁匠蹲下身准备开锁的时候,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从楼梯口走了过来,声音有些沙哑:你们干什么?为什么开我的门?

张亚杰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男人大概一米八,穿着淡灰色的棉衣,牛仔裤,白色的匡威鞋,正是邵愿生。他不是失踪了吗?张亚杰立刻使了个眼色,让身边的民警别轻举妄动,脸上堆起笑容:你是邵愿生吧?你的老乡们联系不上你,担心你出事,就报了警,我们过来看看。

邵愿生的表情有些木讷,他掏出钥匙打开门,侧身让民警进去:我出门忘了带手机,让大家担心了。进屋后,他没给民警让座,先从背包里掏出一包烟,点燃一根,猛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这几天去哪了?张亚杰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里的环境。这屋子不大,一室一厅,收拾得还算整齐,茶几上放着一个行李箱,像是刚回来不久。

去外地跑生意了,礼品批发生意不好做,得到处找客户。邵愿生吸了口烟,眼神有些飘忽,平安夜那天接到个订单,就急着赶过去了,忙得没顾上联系老乡。

礼品生意在圣诞、元旦期间不是旺季吗?怎么还跑这么远?张亚杰追问。

嗨,都是小单子,不值当留在阳泉。邵愿生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

张亚杰注意到,邵愿生说话的时候,手指一直在无意识地搓着烟盒。他忽然话锋一转:你跟王代桥关系不错吧?他最近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生意上的事?

提到王代桥,邵愿生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代桥哥最近签了个大单子,15万的,他挺高兴的,说元旦前就能交货。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他失踪了。张亚杰盯着邵愿生的眼睛,你知道他在男女关系方面的事吗?

邵愿生愣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代桥哥一个人在这边,难免孤单。他跟两个歌舞厅的小姐有来往,有时候会叫她们去出租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他还有个情人,是个开小货车的女司机,叫韩志清,俩人来往一年多了。半年前他回老家,把性病传染给老婆了,他老婆还来阳泉闹过一回。

这个消息让张亚杰眼前一亮。之前走访的老乡都没提过这个女司机,邵愿生能知道这么私密的事,说明他和王代桥的关系确实不一般。这个韩志清,会不会就是那个在平安夜尖叫的女人?

韩志清的小货车经常停在城区的一个停车场,侦查员们第二天一早就守在了那里。上午十点多,一个穿着藏蓝色羽绒服的女人走进了停车场,她个子不高,身材结实,脸上带着风霜。她走到一辆白色小货车前,掏出钥匙准备开车门,侦查员们立刻走了过去。

你是韩志清吗?

韩志清转过身,看到穿警服的人,脸色一下子变了:我是,怎么了?

王代桥失踪了,希望你能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听到王代桥这三个字,韩志清的身体晃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厌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在审讯室里,韩志清慢慢说出了她和王代桥的故事。她离婚四年了,带着一个八岁的儿子,为了生计,考了货车驾照,给商店跑运输。2009年初,她开始给王代桥送礼品,一来二去就熟悉了。王代桥对她很照顾,运费从不拖欠,有时候还会给她儿子买零食和玩具。

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他对我好,我就动心了。韩志清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他有老婆孩子,但我想着,他能对我和孩子好就行。可没想到,他就是个骗子。

韩志清说,她和王代桥在一起后,才发现他还和其他女人有来往。更让她崩溃的是,今年夏天,她发现自己染上了性病,去医院检查后,医生说是通过性接触传染的。我去找他对质,他还不承认,最后被我逼急了才说,是跟那些小姐鬼混染上的。韩志清抹了把眼泪,从那以后,我就跟他断了所有联系,再也没见过他。

董培路看着韩志清,觉得她不像是在说谎。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了关键问题:2009年12月24号平安夜,你在哪?

我去河南了,见网友。韩志清的头低了下去,我离婚后一直一个人,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河南的男人,聊了半年多,就想着过去看看。我没开车,坐火车去的,小货车一直停在停车场。

停车场的管理员说,你平安夜期间开过车出去。侦查员补充道。

什么?韩志清一下子激动起来,那个老头是故意的!他跟我有仇!她解释说,停车场的管理员是个爱嚼舌根的老头,之前经常拿她的儿子开玩笑,问孩子你妈给你找了几个后爸,她跟老头大吵过一架,没想到老头会报复她,给警察说假话。

为了核实韩志清的话,董培路亲自带着侦查员去了河南。他们找到了韩志清住宿的旅馆,调取了监控录像,25号和26号晚上,韩志清确实和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一起进出过旅馆房间。旅馆老板也证实,韩志清那几天一直住在店里,没有离开过河南。

韩志清的嫌疑被排除了,案件又回到了原点。董培路带着人再次来到王代桥住的小区,心里憋着一股火。这个小区的门口有一家卖手擀面的小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山西汉子,正忙着下面。董培路走了进去,点了一碗面,跟老板闲聊起来。

老板,这小区里的人你都认识?

差不多吧,都是老住户和外来做生意的,天天见。老板把面端上来,警官,你是来查王代桥那事的吧?

董培路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这小区就这点事,早传开了。老板笑了笑,对面那王老汉,天天在我这说这事,说什么听见女人尖叫,看见三个大汉,说得跟真的一样。

王老汉说他女儿喝多了,他一宿没睡。董培路说。

女儿?老板嗤笑一声,他女儿在广东打工,好几年没回来了,父女俩关系差得很,半年都不打一个电话。他说的,指不定是哪个牌友呢。老板压低了声音,这老头爱吹牛,说话十句有九句是编的,他最胆小了,真听见杀人尖叫,早就吓得躲床底了,还敢开门看?

这时候,去王老汉家走访的侦查员回来了,他们带来的消息和老板说的差不多——王老汉根本不记得平安夜当晚的事了,问他细节,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之前的证词全是瞎编的。而那个停车场的管理员,也承认自己是为了报复韩志清,才说了假证词。

两条重要线索,全是假的。专案组的民警们都有些泄气,王代桥已经失踪十天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凶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李宝祥局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召集大家开了个会,拍着桌子说:同志们,破案哪有一帆风顺的?线索断了,我们就重新找!现场勘查了十三遍,我们就勘查十四遍、十五遍!

会议结束后,李宝祥带着大家去吃了涮锅子。热气腾腾的火锅旁,民警们的情绪稍微好了一些。就在这时,董培路的手机响了,是市公安局刑事技术处的赵文军打来的:董队,有好消息!你们在厨房找到的那个不锈钢水杯上的指纹,比对出来了,是史弘毅的!

史弘毅,就是之前给民警打电话说邵愿生失踪的那个老乡。董培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个史弘毅,会不会就是凶手?

第二天一早,董培路刚到办公室,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他走出去一看,刘一芳正拽着一个小个子男人往屋里拖,嘴里还喊着:董队,我把凶手给你带来了!就是他害了代桥!

那个小个子男人正是史弘毅,他一脸委屈,挣扎着说:董队,我没有!我冤枉啊!

刘一芳把史弘毅摁在椅子上,气冲冲地说:你还敢说没有?你平时那么抠门,昨天打麻将一晚上输了好几千,还说什么人无外财不富,你的钱哪来的?不是抢代桥的是谁?

董培路让刘一芳先回去,然后给史弘毅倒了杯茶:你先别激动,把事情说清楚。你跟王代桥的关系怎么样?他失踪前,你见过他吗?

史弘毅喝了口茶,情绪才稳定下来:我跟代桥是老乡,关系还行,他经常来我饭馆吃饭。但我真没害他,我最后一次见他是12月20号,他来我饭馆吃了碗面,说他签了个大单子。

那你赌桌上的钱是哪来的?董培路追问。

史弘毅的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是我帮一个公司搭桥做了笔生意,人家给我的回扣。我以前是抠门,但这次赚了钱,就想大方一回。

为了核实史弘毅的话,侦查员们找到了那家公司,证实史弘毅确实帮他们促成了一笔生意,拿到了两万块钱的回扣。至于不锈钢水杯上的指纹,史弘毅解释说,12月26号刘一芳带着老乡找王代桥的时候,他也去了,在厨房喝水的时候,用了那个水杯。

史弘毅的嫌疑也排除了。但他在接受询问的时候,提到了一个细节,12月24号平安夜那天,他和邵愿生一起打了一下午麻将,邵愿生当时穿的是一件红色的羽绒服。

这个细节让董培路一下子想起了之前的走访,张亚杰去邵愿生家的时候,问他有哪些衣服,邵愿生提到了蓝色运动衣、牛仔裤、西装,唯独没提这件红色羽绒服。而且当时在邵愿生的衣柜里,也没看到这件衣服。

董培路立刻让人把邵愿生叫到了公安局。邵愿生这次来,穿的正是一件亮红色的羽绒服,搭配蓝黑色的牛仔裤和黑色皮鞋,显得很精神。董培路盯着他的羽绒服,笑着说:你这件衣服挺好看的,在哪买的?我也给我弟弟买一件。

邵愿生笑了笑:就在小商品市场买的,不贵。

对了,我们之前采集资料的时候,好像没你的脚印,你补一个吧。董培路不动声色地说,王代桥这案子没头绪,多一份资料,就多一份希望。

邵愿生没多想,脱了鞋和袜子,蘸了油墨,在纸上踩了个脚印。董培路看着那张纸上的脚印,心里咯噔一下,这脚印的纹理,和现场洗手间里发现的那枚浅鞋脚印,看起来很像。

你这踩得不清楚,再踩几张。董培路故意说道,同时给身边的民警使了个眼色。很快,几名便衣刑警走进了办公室,守在了门口。

邵愿生踩完脚印后,董培路说:市局的王处长在楼上,你跟他再聊聊,补充一下资料。我去趟局长办公室,他找我有事。

把邵愿生送到三楼后,董培路立刻回到一楼,将邵愿生的脚印和现场提取的脚印进行比对。痕迹专家程波和赵文军反复查看后,给出了结论:董队,是同一个人的脚印!

董培路立刻给三楼的王一平副处长打电话:可以动手了。

当民警们冲进房间的时候,邵愿生还坐在沙发上喝水,他愣了一下,刚想站起来,就被民警按在了椅子上。冰冷的手铐铐在手腕上的那一刻,邵愿生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审讯一开始,邵愿生百般抵赖,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大喊冤枉。王一平副处长没有急着追问,而是给他讲了相关的法律政策,又提到了他的家人。当说到你要是被判刑,你的父母和孩子怎么办的时候,邵愿生的眼泪掉了下来。

杀人都会判死刑吗?他忽然问道。

王一平指了指墙上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字:这取决于你的态度。

沉默了足足半小时后,邵愿生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绝望:是我杀了代桥哥......

邵愿生和王代桥是一个村的,2007年夏天,邵愿生刚到阳泉,没地方去,就去老乡的宿舍找住的。当时王代桥正在打麻将,手气特别差,输得脸红脖子粗。邵愿生站在他身后,随手帮他打了一张牌,没想到王代桥竟然胡了,而且接下来手气越来越好,最后赢了几千块。从那以后,王代桥就把邵愿生当成了,经常请他吃饭、唱歌,对他格外信任。

2009年12月20号,邵愿生因为赌博输了钱,就找王代桥借了两万块。王代桥当时刚签了大单子,心情好,想都没想就借给他了,还特意嘱咐他:24号之前必须还我,我25号要去石家庄进货。

可邵愿生把这两万块钱又拿去赌了,到了24号,输得一干二净。他知道王代桥的脾气,要是还不上钱,肯定饶不了他。24号晚上,他硬着头皮来到王代桥的出租屋,想跟他求情,宽限几天。

王代桥当时正在做饭,见邵愿生来了,还挺高兴,炒了两个菜,开了一瓶白酒。两人喝着酒,聊着天,邵愿生始终没敢提还钱的事。直到快十点的时候,王代桥问起:我让你准备的两万块钱,带来了吗?

邵愿生的脸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代桥哥,我......我把钱输了,你再宽限我几天,我一定还你。

王代桥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地一声把筷子摔在桌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去赌别去赌,你怎么就是不听?我明天就要去进货,七万现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的两万凑齐!

邵愿生低着头,不敢说话。王代桥越说越气,起身从厨房拿出一把菜刀,架在了邵愿生的脖子上:你今天要是不还钱,我就把你剁了!

邵愿生当时以为王代桥只是吓唬他,就笑着说:代桥哥,你别冲动,钱我肯定还你。

可他没想到,王代桥真的动了手,菜刀在他脖子上划了一下,火辣辣地疼。邵愿生一下子急了,起身就去夺刀。两人扭打在一起,混乱中,邵愿生夺过菜刀,反手就砍在了王代桥的脖子上。

血一下子就喷出来了,溅了我一身。邵愿生捂着脸,声音哽咽,我当时懵了,站在那一动不动,看着代桥哥倒在地上,慢慢没了气。

冷静下来后,邵愿生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他拿着王代桥的钥匙,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洗干净身上的血,可怎么都睡不着。他想着,要是把尸体藏起来,别人只会以为王代桥去石家庄进货时失踪了,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25号晚上,邵愿生回到王代桥的出租屋,发现尸体已经僵硬了,搬不动。他又拿起那把菜刀,残忍地将王代桥的尸体肢解了。他把躯干和一条腿装进编织袋,打车到盂县的一个山沟里扔了;又把头颅、手臂和另一条腿装进密码箱,26号坐大巴到西阳县城,扔在了一个涵洞里。

回到出租屋后,邵愿生把现场彻底清理了一遍,还把染血的床单、被褥和自己的红色羽绒服一起烧了。后来他担心民警怀疑,又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红色羽绒服。

2010年1月20号深夜,邵愿生被民警押解着,顶着大雪去指认抛尸现场。在盂县的贾家沟和西阳县的陆家峪,民警们找到了王代桥被肢解的肢体。随后赶来的王代桥妻子和女儿,提供了血样,dNA比对结果证实,那些肢体正是王代桥的。

这起轰动阳泉的12·24特大杀人碎尸案,在案发25天后,终于成功告破。专案组的民警们站在雪地里,看着被找回的尸体,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二十多天来的辛苦、委屈,在这一刻都有了回报。

2010年12月9号,山西省阳泉市中级人民法院对邵愿生作出一审判决,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其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2013年12月4号,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将其刑期减为无期徒刑。2015年10月15号,再次减刑为有期徒刑18年两个月,剥夺政治权利改为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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