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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拱门,仿佛穿越了一层粘稠的能量薄膜,外界丛林的声响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无处不在的、如同实质的奥术威压。他们置身于一个无比宏伟却破败不堪的宫殿大厅。高耸的穹顶布满了裂痕,破碎的彩色玻璃将扭曲的光斑投在布满灰尘和碎石的华丽地板上。巨大的、雕刻着上古精灵史诗的廊柱倾颓断裂,如同巨人的尸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奥术尘埃和一种……如同千年古墓般陈腐的绝望气息。

大厅的尽头,一座高耸的王座建立在层层台阶之上。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依稀能看出昔日华美的、但已严重褪色破损的古老精灵王室服饰,头戴一顶镶嵌着巨大紫色宝石的暗金王冠。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败,如同大理石雕像,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燃烧着凝练的、如同深渊般幽紫的奥术火焰,其中交织着无尽的疯狂、刻骨的疲惫以及一种扭曲的、属于王者的威严。

托塞德林王子。埃雷萨拉斯最后的统治者,万年疯狂的囚徒与化身。

他没有立刻攻击,只是用那双燃烧的眼睛俯视着闯入者,那低沉而充满回响的声音再次直接在他们脑海中震荡:

“携带埃拉姆那叛徒之书的凡人……还有一个月之女祭司,一个……矮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被逗乐了的扭曲感,“多么奇特的组合。你们踏过吾之子民的哀嚎,来到这辛玛洛最后的王庭,所为何求?是想见证一个拒绝湮灭的文明的伟岸,还是……如同那些贪婪的蠢贼一般,觊觎辛玛洛水晶的力量?”

艾伦能感觉到,眼前的托塞德林与外围那些彻底迷失的幽灵截然不同。他的疯狂并非混乱,而是一种偏执到极致的、对某种理念的坚守,这让他散发出远比伊莫塔尔更加恐怖的精神压迫。他握紧了《埃拉姆的圣书》,书籍在王子的目光下微微发烫。

“我们为终结此地的疯狂而来,托塞德林。”艾伦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在这强大的威压下保持稳定,“埃雷萨拉斯的悲剧早已结束,你们的坚持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自我毁灭。辛玛洛水晶并非救赎,它是引你们走向更深黑暗的诱饵!”

“终结?痛苦?”托塞德林发出一阵低沉而充满嘲讽的笑声,那笑声在大厅中回荡,引得周围的奥术能量都随之震颤,“凡人,你懂得什么是痛苦?你懂得什么是失去永恒?我们,辛玛洛的遗民,选择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我们拒绝随波逐流,拒绝像那些懦夫一样拥抱野蛮的‘自然’!我们依靠自己的力量,依靠水晶的智慧,在这破碎的世界中维系着文明的最后火种!”

他猛地从王座上站起,周身爆发出汹涌的紫色奥术洪流!那力量并非纯粹的邪恶,却充满了扭曲、偏执和一种对现实规则的强行篡改意志!

“你们看到的疯狂,不过是追求永恒真理必须付出的代价!而你们,这些短命的、蒙昧的蝼蚁,竟敢妄言‘终结’?!”

话音未落,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向前一点!大厅两侧那些破碎的雕像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抖落尘埃,眼中亮起幽紫的光芒,挥舞着石质的武器,如同笨重却势不可挡的潮水般向三人涌来!同时,地面上的符文依次亮起,一道道扭曲的奥术锁链凭空出现,试图缠绕、禁锢他们的行动!

“小心!他在操控整个大厅的能量!”泰莉尔娇叱一声,月火术如同银色瀑布般轰击在一尊冲来的石像上,将其炸得碎石飞溅,但更多的石像涌了上来!

布雷恩的火枪怒吼着,子弹打在石像上迸射出火星,却难以造成有效伤害。“这些石头疙瘩太硬了!”

艾伦挥动“保护者之剑”,圣光斩断了几道奥术锁链,但更多的锁链源源不绝。他意识到,与托塞德林操控的整个宫殿能量相比,他们的个体力量显得如此渺小。强行对抗,只会被耗死在这里。

他想起了《埃拉姆的圣书》中关于托塞德林的记载,关于他对“辛玛洛荣光”的执念,关于他内心深处可能依旧残留的、对臣民的责任感……

“托塞德林!”艾伦一边奋力抵挡石像的攻击,一边大声喊道,试图穿透对方的疯狂,“看看你的周围!看看你的‘子民’!他们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游荡的幽灵,疯狂的魔誓者,这就是你想要的永恒吗?这就是你承诺给他们的辛玛洛荣光吗?!埃拉姆没有背叛,他是在试图拯救那些还能被拯救的灵魂!而你,却将他们和你自己,一同拖入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番话似乎刺痛了托塞德林内心最深处。他周身的奥术洪流出现了一丝紊乱,操控的石像动作也出现了瞬间的停滞。他燃烧的双眼死死盯住艾伦,声音中带上了一丝被冒犯的暴怒:

“住口!你这无知蝼蚁!你怎懂得我的牺牲,我的伟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辛玛洛!为了不让我们的文明之火熄灭!”

“不!你是为了你自己!”艾伦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将圣光灌注声音,使其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你无法接受帝国的陨落,无法接受自己从权力的巅峰跌落!你将整个城市的命运捆绑在你个人的偏执之上!你所维系的不再是文明,而是一座巨大的、囚禁了所有灵魂的……墓碑!”

“你……胡说!”托塞德林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他终于被彻底激怒了!他放弃了操控石像和锁链,双手猛地高举,王冠上那颗巨大的紫色宝石——“辛玛洛水晶”的碎片——爆发出吞噬一切的黑暗光芒!

“既然你们执意寻死,那就亲身感受一下,辛玛洛真正的力量吧!感受这源自世界之初的……暗影之力!”

整个宫殿大厅的光线瞬间被抽空,陷入了极致的黑暗!并非没有光,而是光都被那水晶碎片所吞噬!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无尽饥渴与毁灭欲望的古老暗影能量,如同苏醒的巨兽,从水晶中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空间!这力量与奥术截然不同,更加原始,更加接近……虚空!

在这纯粹的暗影领域中,艾伦的圣光被极度压制,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布雷恩和泰莉尔也感到行动变得无比迟缓,生命力似乎在不断被这股黑暗汲取!

“感受绝望吧!这才是真正的永恒!湮灭一切,吞噬一切的永恒!”托塞德林狂笑着,他的身影在暗影中扭曲、膨胀,仿佛与那股古老的黑暗融为一体。

危急关头,艾伦怀中的《埃拉姆的圣书》突然变得滚烫,封面上的蓝色宝石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心脏跳动般的剧烈光芒!一股清凉的、充满理智与悲悯的意志流入艾伦的脑海——是埃拉姆留下的一缕精神印记,关于辛玛洛水晶最终极的秘密!

“年轻人……水晶的力量并非源于奥术……它沟通着……暗影的深渊……托塞德林早已被它腐蚀、同化……他的灵魂核心……已与水晶碎片相连……要击败他……必须同时净化水晶和他扭曲的灵魂……用光……照亮那被遗忘的……真相……”

与此同时,艾伦感觉到胸前维琳赠予的护符也传来一阵微弱的、带着关切与鼓励的奥术波动。

光……照亮真相……

艾伦闭上了眼睛,不再试图用圣光去对抗那无边的黑暗,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连同《圣书》传递的悲悯与知识,以及维琳护符带来的温暖信念,尽数沉入内心,沉入他与圣光最本质的连接之中。

他回想着北郡的初心,赤脊山的守护,暮色森林的洞察,灰谷的共鸣……圣光,从来不只是武器。它是信念,是希望,是穿透谎言的明镜,是记录历史的刻痕,是连接生命与生命的桥梁!

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已不再是战斗的锐利,而是一种洞彻一切的平静与悲悯。他手中的“保护者之剑”上的光芒变了,不再是炽烈的白金色,而是化为了一种柔和、却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的、如同晨曦般纯净的光芒。

他举起长剑,并非指向托塞德林,而是指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本身。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回荡在死寂的暗影领域中:

“托塞德林·辛玛洛。让我为你展示,你竭力遗忘,却始终存在的……真相。”

柔和的光芒以艾伦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光芒所过之处,黑暗并未被暴力驱散,而是如同迷雾遇到了阳光,缓缓变得稀薄、透明。光芒映照下,周围不再是破败的宫殿,而是开始浮现出无数流动的、模糊的影像碎片——

那是万年前的埃雷萨拉斯,繁华鼎盛,奥术光辉照亮夜空……

那是永恒之井爆炸时的天崩地裂,精灵们的惊恐与绝望……

那是托塞德林在废墟中举起水晶碎片,发誓要重建荣光的偏执……

那是他如何一步步被水晶中的低语蛊惑,将幸存的同胞转化为依赖黑暗能量的魔誓者……

那是埃拉姆等清醒者痛苦地逃离……

那是万年时光中,灵魂在疯狂与幻象中逐渐磨损、扭曲的无声哀嚎……

这些被托塞德林刻意掩盖、扭曲的历史真相,在这纯净的光芒下,无可辩驳地展现在他面前,也回荡在那些尚未完全泯灭的精灵幽灵心中。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托塞德林看着周围浮现的影像,尤其是那些同胞痛苦扭曲的脸庞,他膨胀的暗影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那疯狂的咆哮变成了带着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呓语。他与水晶碎片的连接因为这强烈的情感冲击和真相的揭露而变得极其不稳定。

“接受吧,托塞德林。”艾伦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怜悯,“承认你的失败,承认你的错误。让这场持续了万年的噩梦,在此刻终结吧。为了你自己,也为了那些因你而受苦的灵魂。”

他将那晨曦般的光芒,凝聚成一道并不耀眼,却无比坚定、直达灵魂深处的光束,缓缓照向托塞德林,照向他王冠上那枚剧烈闪烁、仿佛在垂死挣扎的水晶碎片。

“以光之名,予你……安息。”

光芒温柔地包裹了托塞德林和他的王冠。没有爆炸,没有惨叫。在那纯净的光芒中,托塞德林扭曲的身影逐渐变得平静,那燃烧了万年的疯狂火焰在他眼中缓缓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久违的、属于他本性的清明与……无尽的悔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他和他王冠上的水晶碎片,一同在光芒中,化作了点点飘散的、闪烁着微光的尘埃,如同夜空中最后的星辰,悄然湮灭。

随着托塞德林的消逝,笼罩宫殿的浓郁暗影瞬间溃散,那令人窒息的奥术威压也如同潮水般退去。整个厄运之锤,仿佛发出了一声沉重的、积郁了万年的叹息。

艾伦脱力地单膝跪地,用剑支撑着身体。刚才那一击,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

布雷恩和泰莉尔走上前来,看着王座上那空空如也的尘埃,脸上充满了震撼与复杂的神色。

疯狂,终于结束了。但胜利的滋味,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托塞德林的疯狂随着真相的揭露而终结,厄运之锤的黑暗核心被净化。然而,这座遗迹中依旧游荡着无数迷失的灵魂。艾伦手中的《埃拉姆的圣书》在最后关头发挥了关键作用,它是否还隐藏着其他秘密?返回菲拉斯哨站,他们将如何面对等待消息的埃拉姆?而卡利姆多的风,又将把他们吹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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