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晚风带着黄浦江的湿气,吹拂着外滩边华尔道夫酒店宴会厅外飘扬的旗帜。厅内,水晶吊灯将光芒折射成万千璀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这里正举行着一年一度的国际美食文化交流晚宴,云集了国内外顶尖主厨、美食评论家以及社会名流。
林晚晚穿着一身月白色改良旗袍,简洁的剪裁勾勒出纤细腰身,旗袍上用银线绣着若隐若现的兰草纹样,与她如今沉静出尘的气质相得益彰。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淬体丹才能撑起场面的小透明,经年累月的灵气滋养和心境历练,让她的一举一动都自带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她身边站着的是如今在娱乐圈如日中天的影帝陆辰,也是她公开的男友。两人站在一起,宛若璧人,吸引了不少目光。
“紧张吗?”陆辰微微侧头,低声问她,眼中带着笑意。他深知这场合对她意味着什么,这不仅是美食交流,更是她将“林家菜”正式推向国际舞台的关键一步。
林晚晚摇摇头,端起一杯香槟,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有点兴奋,更多的是期待。”她为这一天准备了太久。从那个只能躲在老宅厨房里直播的落魄艺人,到如今受邀参加顶级晚宴的“林师傅”,这条路她走得艰难,却也无比踏实。
然而,并非所有的目光都带着善意。不远处,一个穿着昂贵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正用审视甚至略带轻蔑的眼神打量着林晚晚。他是米其林指南亚洲区的资深评审,法国人,皮埃尔·杜兰德。在他身边,围着几个国内餐饮界的名流,其中就包括曾公开质疑林晚晚“网红”身份、认为她的成功更多是靠营销和运气的某星级酒店行政总厨,王崇山。
“看,那就是林晚晚。”王崇山朝林晚晚的方向努了努嘴,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酸意,“一个半路出家的艺人,靠着些‘养生’‘古法’的噱头,居然也能混进这种场合。杜兰德先生,您不觉得这有些拉低我们晚宴的格调吗?”
杜兰德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用带着浓重法语口音的中文慢条斯理地说:“王师傅,我们要以开放的心态看待新生事物。毕竟,市场和流量,也是现代餐饮不可忽视的一部分,不是吗?”他话虽如此,但那语气里的优越感和不以为然,几乎不加掩饰。在他根深蒂固的观念里,真正的顶级美食,源于法兰西的严谨体系、日本的极致匠意,或者意大利的热情奔放。而中餐,尤其是这种带着“玄学”色彩、由一个非科班出身的年轻人主理的私房菜,难登大雅之堂。
这时,晚宴的主办方负责人,一位德高望重的美食家协会主席,笑容满面地走到林晚晚面前:“林师傅,久仰大名!今晚的压轴环节,我们特意安排了一个小型的‘盲品挑战’,希望能增加一些趣味性。我们诚挚邀请您和您的助手,现场制作一道能代表您理念的菜品,与杜兰德先生推荐的三位国际名厨的作品一同,由在场的嘉宾匿名品评。您看如何?”
这看似是邀请,实则是一场猝不及防的“考试”。聚光灯瞬间打在了林晚晚身上。陆辰眉头微蹙,想开口替她婉拒,这种临时安排,明显带着刁难的意味。
王崇山和杜兰德也走了过来,皮埃尔·杜兰德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林小姐,这是一个很好的交流机会。让我们见识一下,您那独具魅力的‘东方神秘力量’。”他将“东方神秘力量”几个字咬得略带戏谑。
周围安静下来,许多人都看着林晚晚。同情、好奇、幸灾乐祸……各种目光交织。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瞬间闪过老宅的灶火,闪过仙界直播间里那些看似调侃实则蕴含至理的建议,闪过玄宸偶尔隔着时空传来的只言片语。她的心很快安定下来。她不需要证明什么给任何人看,她只需要呈现食物本来的样子。
她迎上杜兰德审视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清淡却自信的弧度,声音清晰而平静:“很荣幸能参与这个挑战。既然是代表我的理念,我需要用我习惯的厨具和一部分自备的食材,可以吗?”
主办方负责人连忙点头:“当然可以!我们准备了独立的操作台。”
“好。”林晚晚点头,然后对身旁一直安静跟随、气质温婉的助手小妍(实则是玄宸安排在她身边、略通凡俗事务的低阶草木精灵)轻声吩咐,“小妍,去把我们的‘行头’取来。”
片刻后,当小妍推着一辆特制的小车进来时,全场再次哗然。车上没有炫目的高科技厨具,只有一套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用上好紫檀木打造的便携式灶台和砧板,以及几个朴素的陶罐。最引人注目的是,林晚晚从其中一个密封的陶罐里,取出了几样蔬菜:一颗看似普通却翠绿欲滴、仿佛蕴含着生命精华的白菜,几根纤细如玉的葱,还有一块纹理细腻、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豆腐。
这些,自然是她用仙界打赏的灵植种子,在玄宸以微弱仙力加持的老宅后院小菜园里种出来的,虽不及仙界原生食材蕴含磅礴灵力,但其纯净度和本源气息,远非世俗食材可比。
杜兰德的眉头挑得更高了,几乎要忍不住嗤笑出声。就用这些?他甚至开始怀疑主办方的品味了。
林晚晚无视周遭的议论,净手,系上一条素净的棉布围裙。当她站在操作台前,拿起那把通体漆黑、唯有刃口一线雪亮的玄铁菜刀时,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了。之前的温婉沉静化为一种极致的专注,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已远离。
她要做的是最简单,也最考验功底的——开水白菜。
这道菜,看似清汤寡水,实则内蕴乾坤,极尽中餐烹饪的精细与含蓄之美,正合她此刻想要表达的“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她手法娴熟地处理着食材,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尤其是处理那块豆腐时,刀光闪烁,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只见豆腐被放入一旁的清水中,瞬间散开,如同一朵盛放的白色菊花,根根细丝均匀无比。
这一手刀功,让原本带着轻视的王崇山瞳孔一缩,脸色凝重起来。他是识货的,这手功夫,没有十几年如一日的苦练,绝对达不到。
而更让所有人,包括杜兰德都感到一丝莫名惊异的是,随着林晚晚的烹饪,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清淡却仿佛能穿透一切杂味的香气,开始从她那口普通的炖锅中弥漫开来。那香气不浓烈,不霸道,却像有生命一般,丝丝缕缕地钻入每个人的鼻尖,勾动着味蕾最深处的渴望,甚至让人烦躁的心绪都不自觉地平和下来。
杜兰德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香气……纯粹得不可思议,他毕生品尝过无数顶级食材,却从未闻过如此能触动灵魂本源的食物香气。
宴会厅里,交谈声不知不觉低了下去,越来越多的人被林晚晚那边无声却充满张力的烹饪过程所吸引。
陆辰站在不远处,看着在灶台前仿佛发着光的女子,眼中满是骄傲和温柔。他知道,她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她本身就是最耀眼的光芒。
林晚晚全神贯注,将清澈见底的高汤缓缓注入盛放着“菊花”豆腐和白菜心的白瓷盅里。汤色清如开水,却蕴藏着千般滋味。
她将白瓷盅轻轻放在侍者递来的托盘上,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面露惊容的杜兰德,和神色复杂的王崇山。
“我的菜,做好了。请品鉴。”
风,起了。而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波澜,还在那盅“开水”之下,静静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