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夜风带着一丝难得的凉意,穿过老宅敞开的木窗,轻轻拂动着林晚晚额前的碎发。灶台上的土陶锅里,正微微翻滚着一锅“荷塘月色”——那是她用仙界得来的“月华藕”和人间池塘里现采的鲜嫩莲子,辅以几味安神的普通草药,细心熬煮的汤羹。清淡的藕香与淡淡的药香交织,在厨房里弥漫开一种宁静恬淡的气息。
仙界直播间的光幕一如既往地悬浮在眼前,在线观众人数已经稳定在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弹幕依旧热闹,仙友们对她这次使用的、带着一丝太阴精华气息的“月华藕”颇为赞赏。
【百花仙子:晚晚丫头这锅汤,光是闻着这气息,便觉心神宁静,堪比吾花界的‘宁神百花酿’了。打赏【百花蜜露】一瓶!】
【散修赤炎道人:啧啧,月华藕!这东西在月亮泉边也不好寻呐!小姑娘机缘不错!老夫看着都馋了,打赏【火枣】三枚!】
林晚晚一边用长木勺轻轻搅动锅里的汤羹,防止粘底,一边微笑着与仙友们交流:“多谢仙子,多谢赤炎前辈。这月华藕性凉,配上莲子的清心,最适合夏末秋初,祛除最后一点暑气,安神助眠。”
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了那个沉寂了许久的Id——【玄宸】。
他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在直播间出现,也没有任何私下的留言。虽然知道他身为仙界至尊,必定事务繁忙,或许一次闭关、一次论道,人间便是数月甚至数年,但林晚晚的心底,还是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空落。那些他随手打赏的珍贵丹药、那些一针见血点破她烹饪关窍的寥寥数语,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她在这条孤独而奇异的道路上,一份重要的支撑和念想。
她轻轻摇了摇头,仿佛要甩开这莫名的情绪,自嘲地笑了笑。林晚晚啊林晚晚,你在期待什么呢?你们之间,隔着仙凡之遥,隔着无法逾越的世界壁垒。他能偶尔驻足,已是难得的缘分了。
将杂念压下,她更加专注地感受着锅中汤汁细微的变化。火候,是烹饪的灵魂,尤其是这种需要文火慢炖的汤羹,差之一分,滋味便谬以千里。她的心神逐渐沉静,全部感知都凝聚在舌尖、耳中,以及手中木勺传递来的那种微妙的阻力感上。
就在汤羹即将达到最完美火候的那一个刹那——
嗡!
并非来自直播间光幕的嗡鸣,而是来自她身处的这个厨房空间本身!灶台上那些古老而模糊的花纹,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并非刺眼,而是温润如水,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庞大能量,瞬间将整个厨房照得亮如白昼!
与此同时,直播间光幕上的弹幕戛然而止,仿佛信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掐断,光幕本身也剧烈地闪烁、扭曲起来,像是随时要崩溃消散。
林晚晚惊得差点丢掉了手中的木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背脊紧紧贴上了冰冷的土墙,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怎么回事?灶台异动?直播间要崩溃了?难道这连通两界的通道,终究还是不稳定,要出大问题了?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或者空间崩塌并未发生。那璀璨的光芒在爆发到极致后,迅速向内收敛、凝聚,最终在灶台前方、那一片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汇聚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无数复杂光符构成的玄奥光圈。
光圈中心,空间像是水波一样剧烈地荡漾、扭曲起来,发出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嗡鸣。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星海、威严如苍穹的气息,从中弥漫开来!那气息并不带攻击性,却蕴含着至高无上的位格压制,让林晚晚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周围的所有空气。
她瞪大了眼睛,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收缩,死死地盯着那光圈的中心。
空间的涟漪渐渐平复,光芒缓缓散去。
一道身影,自那逐渐稳定的光圈中心,一步迈出。
来人身姿挺拔,穿着一袭看似朴素、实则流淌着暗金色云纹的玄色长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面容俊美得难以用言语形容,仿佛集天地灵秀于一身,却又带着一种历经万古的淡漠与疏离。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开阖之间,似有日月星辰在其中生灭轮回,此刻,这双能令诸天神魔都为之颤栗的眼眸,正清晰地、毫无阻碍地,映出了林晚晚那张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的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厨房里,只剩下土陶锅里汤汁“咕嘟咕嘟”的细微翻滚声,以及林晚晚几乎微不可闻的、急促的呼吸声。
他……他竟然……真的来了?
从那个虚幻的光幕之后,从那个遥不可及的仙界,跨越了无法想象的距离和世界壁垒,就这般……降临在了她这间简陋的、充满油烟气的凡间厨房里?
林晚晚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能力都被这远超认知的一幕彻底剥夺。她只是僵直地靠着墙壁,呆呆地看着那个本该只存在于想象和光幕中的身影,如同最精美的雕塑。
玄宸的目光在她苍白震惊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极其自然地,转向了旁边灶台上那锅依旧冒着热气的“荷塘月色”。他鼻翼微不可察地轻轻动了动,那淡漠如冰的脸上,竟似缓和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直接响在林晚晚的心底,而非通过耳朵。他说出的语言并非她所知的任何一种,但那意思却清晰无比地被她所理解:
“循着这一缕独特的‘道蕴烟火气’,果然是你。”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林晚晚身上,那双蕴含星海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好奇”的情绪。
“本君玄宸。”
“你,便是那个总能化凡俗为灵韵的小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