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唤醒的。
阳光透过老式木格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躺在硬板床上，睁着眼望着因年久失修而有些泛黄起皮的天花板，恍惚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不是那个租来的、永远弥漫着隔壁油烟味的小单间，也不是公司宿舍那张软得陷进去就懒得爬起来的床。这里是外婆的老宅。空气里飘浮着淡淡的霉味和木头腐朽的气息，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宁。
昨日的疲惫和绝望，在经过一夜沉眠后，似乎被这老宅的静谧抚平了些许。她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厨房依旧是昨天那副破败模样。她走到那个古老的灶台前，伸手拂过台面上那些模糊的花纹。触手冰凉，带着石质的粗粝感。外婆当年，就是日复一日在这里为一家人准备饭菜吗？
水缸里还有半缸清水，大概是陈叔之前帮忙打的。米缸则几乎见了底，只有薄薄一层陈米。角落里有几个外婆生前可能存放的土豆和红薯，侥幸没有完全坏掉，只是蔫蔫的，发了些小芽。她把发芽深的地方仔细削掉，剩下的部分看起来还能吃。
生火是个技术活。她学着记忆中外婆的样子，用火柴点燃一把干稻草，小心地塞进灶膛，再添上几根细柴。浓烟呛得她咳嗽了几声，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在火苗终于颤巍巍地燃了起来，发出噼啪的轻响。
她洗了米，打算煮点粥。又把土豆红薯切成小块，准备等粥快好时放进去一起煮熟。这大概是她眼下能做出的最像样的一餐了。
当她把淘好的米下到铁锅里，加入适量的水，盖上沉重的木头锅盖时，灶膛里的火已经烧得旺了起来，橘红色的火舌舔着漆黑的锅底，厨房里渐渐弥漫开一股温暖的烟火气。
她拿起一把旧蒲扇，轻轻扇着风，想让火更均匀些。就在这时，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她面前，灶台正上方的空气，突然开始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紧接着，一道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莹白光晕的光幕，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来。
光幕的样式古朴，边缘有类似云纹的流动光效，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现代科技的产物。更让她目瞪口呆的是，光幕上正缓缓飘过一行行……文字？
那些文字并非她所熟悉的汉字，笔画飘逸灵动，结构优美繁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意和神圣感，有点像道家符箓，又有点像某种失传的古老文字。她一个都不认识，但奇异的是，当她的目光接触到那些文字时，脑海里却自然而然地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咦？此地是何处？灵气怎如此稀薄？】
【看这灶具，简陋得令人发指，凡铁凡木，毫无灵韵可言。】
【此女在作甚？生火煮食？手法倒是颇为熟练，只是这凡俗烟火气，浊矣。】
【她在煮何物？似是谷物块茎？这等毫无灵气之物，食之有何益处？】
林晚晚彻底僵住了，手里的蒲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甚至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清晰的痛感传来，这不是梦！
幻觉？因为打击太大出现精神问题了？她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死死盯着那道光幕，光幕依旧稳定地悬浮在那里，新的文字还在不断飘过。
【观其神色惶惑，莫非能窥见吾等之言？】
【笑话！此界通道封闭万载，一介毫无修为的凡人，如何能感知仙界直播法阵？】
【不过她这专注烹食的模样，倒让本座想起了初入道时，在宗门膳堂偷看灵厨师姐做饭的时光……】
仙界？直播？法阵？
这几个词像惊雷一样在她脑海里炸开。她猛地看向灶台上那些模糊的花纹，难道……是这些东西搞的鬼？外婆留下的这个灶台，连通着一个叫做“仙界”的地方？而这些文字，是仙界的“人”在发弹幕？！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粥锅已经开始咕嘟咕嘟地响，白色的蒸汽顶起锅盖，散发出米粮特有的朴素香气。
光幕上的文字又变了。
【嗯？这蒸汽……虽无灵气，却隐隐透着一股……生机？】
【是了！是纯粹的食物本真之味！不含丝毫丹毒药力，返璞归真！】
【奇哉！在本座看来，此女手法笨拙，食材低劣，为何这简单的烹煮，却隐隐暗合某种……道韵？】
【快看！她好像真的能看到我们！她在盯着光幕看！】
林晚晚确实在盯着光幕，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惊恐，变成了极度的震惊和茫然。她试探性地，对着光幕挥了挥手。
【她挥手了！她真的能看到！】
【天道显灵？还是阵法出错了？】
【一介凡人，竟能连通仙界直播间？闻所未闻！】
光幕上瞬间被各种表达惊讶的文字刷屏。林晚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她该怎么跟一群可能是“神仙”的存在交流？
就在这时，粥煮好了。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揭锅盖。蒸汽“噗”地一下涌出，带着更浓郁的米香和红薯土豆的甜香。
也就在这一刹那，光幕上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金光，一行更加醒目、周围环绕着莲花虚影的文字缓缓飘过：
【九天玄女打赏‘清心露’一滴。】
随着这行文字的出现，一滴晶莹剔透、宛如晨露般的水珠，凭空出现在林晚晚的手边，就悬浮在距离她指尖不到一寸的空气中。水珠内部仿佛有细微的星芒流转，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清新气息，只是闻一下，就让她因为震惊和紧张而有些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
林晚晚伸出去揭锅盖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看那滴神奇的露珠，又看看光幕上还在不断滚动的、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弹幕”，最后目光落回“滋滋”作响、冒着热气的粥锅上。
世界观在这一刻，碎得彻彻底底。
她，林晚晚，一个刚被娱乐圈抛弃、差点走投无路的小透明，在老家的破厨房里，煮着一锅最寒酸的粥，然后……被“仙界”围观了？
还收到了打赏？
一滴……清心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