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话，轻飘飘的，却比之前所有骇人的事迹加起来，更让吴邪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直接“创造”出想要的食物。
王胖子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车厢里那刚刚因为“火锅”而变得热络的气氛，瞬间跌入了冰点。
潘子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用力到发白。
创造……
这个词，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理解的范畴。
那是属于神话，属于传说的领域。
王胖子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试图用一个笑话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渊……渊哥，你的意思是……”
“以后咱们吃火锅，不用买菜了？”
“你直接……给我们打印一份？”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甚至让那股寒意，更加刺骨。
吴邪的心，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
他比王胖子想得更深，也更恐惧。
火锅，是锚点。
是靠着“一起去吃”这个约定，靠着凡俗的食物，将林渊的神性拉回人间的绳索。
可如果，林渊不再需要“吃”呢？
如果他抬手之间，就能凭空创造出能量和物质，满足自身的一切所需。
那他还需要那顿约定好的火锅吗？
还需要他们这些吵吵闹闹，满身凡俗气息的朋友吗？
当神不再需要人间烟火的时候，他还会留在人间吗？
吴邪不敢想下去。
他看着林渊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心中那股名为“责任感”的东西，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
必须拴住他！
用尽一切办法，用人间的一切，死死地拴住他！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铃声，划破了车内诡异的寂静。
是吴邪放在一旁的卫星电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刺耳的铃声吸引了过去。
吴邪拿起电话，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名字。
小花。
解雨臣。
吴邪的心头猛地一紧。
他知道，解雨臣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绝不会是简单的问候。
他按下了接听键，为了让大家都能听到，直接开了免提。
“喂？”
“吴邪。”
电话那头，传来解雨臣的声音。
没有了往日的半点从容和戏谑，他的声音紧绷，冷硬，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凝重。
“巴乃的事情，是你们做的吧。”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吴邪的心沉了下去。
好快。
他们才刚刚从巴乃出来，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京城？
“你怎么知道？”吴邪沉声问。
“怎么知道？”解雨臣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苦笑。
“现在整个道上，所有够资格知道内情的圈子，都已经炸了！”
“解连环在巴乃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势力，连同汪家派过去的一个整编行动队，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连根拔起，连一点水花都没剩下。”
“能做到这种事的，除了你身边那位，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车厢里，王胖子和潘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
他们知道动静很大，但没想到会大到这种地步。
“吴邪，我以前觉得，你带着他，是手里握着一把天下最锋利的刀。”
解雨臣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现在才发现，我错了。”
“你那不是刀。”
“你那是摁在核弹发射器上的手！”
这个比喻，让吴邪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你们的行动很成功，成功得过了头。”
解雨臣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
“但你们也捅穿了天。”
“两个天。”
“什么意思？”吴邪追问。
“第一，九门内部。”
解雨臣的声音压得很低。
“霍家那个老太婆，已经坐不住了。”
“霍仙姑公开在九门内部施压，说你和张起灵从张家古楼里得到了终极的秘密，要求你立刻回杭州，把所有线索，当着九门所有人的面，交出来！”
“她想干什么？”王胖子忍不住插嘴骂道，“抢劫啊！”
“她老了，也怕了。”解雨臣冷冷地说。
“她耗不起了，想在死之前，看到那个结果。你们的动作，刺激到了她。”
吴邪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霍仙姑这一手，是想把他架在火上烤。
利用九门的大义，逼他就范。
“这还只是开胃菜。”解雨臣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传来。
“真正的大麻烦，是汪家。”
“你们在巴乃拔掉的，对汪家来说，只是一根探路的触须。”
“现在，你把他们的整只手都给斩了。”
“他们被彻底激怒了。”
“我收到确切消息，汪家分布在全球各地的高级别‘清理人’，已经接到了最高指令。”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杭州。”
“他们要去找你。”
“不，不是找你。”解雨臣纠正道。
“是要抹除你，以及和你有关的一切，夺回他们认为属于他们的东西。”
车里的气氛瞬间僵住了。
潘子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车身猛地一顿。
如果说，之前面对的汪家人是豺狼。
那么现在，即将到来的，就是一支支武装到牙齿的史前巨兽军团。
“吴邪，听我的。”
解雨臣声音凝重的说道。
“杭州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一个为你们准备好的陷阱。”
“你们不能回去。”
“立刻改道，来北京。”
“这里是我的地盘，九门的手伸不了那么长，汪家想在这里撒野，也得掂量掂量。”
“我能为你们争取到喘息的时间。”
吴邪握着电话，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里，潘子和王胖子煞白的脸。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张起灵和林渊身上。
一个刚刚找回自己，一个正在走向成神。
他忽然明白了，从他决定利用林渊的力量，对汪家进行降维打击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安稳的日子，结束了。
“吴邪，你在听吗？”电话那头，解雨臣的声音变得急切。
“来北京！”
“立刻，马上！”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最后，解雨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是宣告般的严肃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吴邪，来北京吧。”
“别想着逃避了。”
“真正的风暴，要从这里开始了。”
嘟。
电话被挂断了。
车厢里，只剩下电流的忙音，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那顿约定好的火锅，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遥远。
王胖子看向吴邪，脸上的肥肉都在抖。
“天真，小花他……”
吴邪缓缓放下电话，抬起头。
他的眼神，没有恐惧，没有迷茫，只剩下一片冷静的深潭。
他看向正在开车的潘子。
“潘子。”
“吴老板，您吩咐。”潘子立刻应道。
“改道。”
“我们不去杭州了。”
吴邪顿了顿，目光扫过车里的每一个人。
“我们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