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的问题,让吴邪脑子一懵。
“楼上那位,究竟是什么东西?”
吴邪的喉咙发干。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回答?
他要怎么向电话另一端的解雨臣,解释林渊这个人?
说他是个朋友?
一个活了很久的人?
一个以吞噬为生的怪物?
吴邪发现,根本没法用语言形容林渊。
“我……”
他艰难地出声。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一个很特殊的朋友。”
这个答案,吴邪自己都觉得无力。
电话那头,解雨臣不说话了。
吴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朋友?”
解雨臣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很冷。
“吴邪,我派去的人,是解家最好的‘清道夫’。”
“他们处理过各种棘手的场面,什么没见过。”
“他们受过专业训练,胆子很大。”
解雨臣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让吴邪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刚才,我的手下告诉我,他刚踏上你家楼梯,就感觉到了极致的恐惧。”
“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战栗,就像食草动物遇见了天敌,只想立刻逃跑。”
“我的手下,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神经休克。”
“吴邪,你告诉我,什么样的‘特殊朋友’,能做到这一点?”
吴邪的后背,又被冷汗浸湿了。
本能的战栗……
他想起了自己在飞机上,看到林渊那双金色瞳孔时的感觉。
那种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生命随时会被拿走的无力感。
解雨臣的手下,只是靠近了楼梯,就受到了影响。
而自己,却和这个影响的源头,在同一个屋檐下。
“小花,我……”
吴邪的声音沙哑,“我没法解释。”
“你只要知道,他不会伤害我。”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没有底气。
解雨臣察觉到了吴邪的窘迫和恐惧。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
他换了个话题,语气变得严肃。
“好,我不问他是什么。”
“但你要清楚,吴邪,阿宁的死,瞒不过汪家。”
“她是裘德考的人,但她最后接触的人是你。而且,她在任务失败后,被汪家接手,当成了弃子。”
“现在这颗弃子死在了你的地盘附近,汪家很快就会查到你身上。”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他们的头号目标。”
吴邪的心沉了下去。
“我的人,已经抹掉了她来过的所有物理痕迹。”
“但在这个时代,一个人的消失,还会留下数据痕迹。汪家会找到线索的。”
解雨臣的声音,冷静得残酷。
“你楼上那位,是你的底牌,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但他同样也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
“吴邪,你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场真正的战争,收起你那种冒险的心态。”
“你……好自为之。”
说完,解雨臣挂断了电话。
吴邪握着手机,失神地站在原地。
后怕和无力感一齐涌了上来,让他感觉被巨大的阴影笼罩。
解雨臣的话,让他从侥幸和混乱中彻底清醒过来。
战争……
是的,从他决定要去塔木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在战场之中了。
他抬头,看向二楼的黑暗。
他需要和林渊谈谈。
不管他有多害怕,他都必须去面对。
他需要知道林渊接下来的打算,需要知道自己在这场“交易”中,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吴邪定了定神,鼓起勇气,准备上楼。
可他刚迈出一步,就停住了。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无声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吴邪的身体僵住了。
他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他一点一点地转过身。
林渊就站在那里。
离他不到三步远。
他那双纯金色的瞳孔,正盯着刚才阿宁尸体消失的地方。
那里,地板已经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林渊看了一会儿。
然后,用一种毫无起伏的、评价物品的口吻说道。
“生命能量太稀薄。”
“杂质也太多。”
“没有吞噬的价值。”
吴邪听着这话,只觉得寒气从尾椎骨升起。
在林渊的眼中,阿宁的死亡,仅仅是一份“食材”不合格。
说完,林渊的目光,从空无一物的地板上移开。
他的视线,落在了吴邪的手上。
吴邪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本阿宁用命换来的,用油纸包裹的笔记。
笔记本已经被雨水和汗水浸透,样子有些狼狈。
林渊的鼻子动了一下。
那双漠然的金色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丁点类似“兴趣”的情绪。
那是一种猛兽嗅到猎物气息的反应。
他向吴邪伸出手。
那动作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宣告。
吴邪下意识地,将那本笔记递了过去。
林渊没有接。
他的手指在距离笔记一厘米的地方停下,正在感知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收回了手。
他的目光,从笔记本,转向了吴邪。
“新的食物。”
林渊开口,声音平静,语气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在这本笔记本,指引的地方?”
吴邪一愣。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
林渊那双金色的瞳孔里,那点兴趣变得浓郁了一些。
他从这本普通的纸质笔记本上,嗅到了一种吴邪完全无法理解的气息。
那是一种混杂着危险、未知和某种高密度能量聚合体的味道。
对林渊来说,这味道就是一份顶级盛宴的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