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宛白觉得极尽讽刺,“没证据定案,倒是有证据定夫君的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小小京官真是任人拿捏。
扈赏春明白赵宛白心底的悲凉,“说来该怪我。”
“如果不是我要竞争那尚书之位,大郎也不会有这无妄之灾。”扈赏春不好意思面对家人,“他们只是想通过大郎,让我主动放弃。”
连家人都护不住,那这尚书之位自然也就坐不稳。
这样的斗争哪怕在上位者的眼里也只是考核的一项,处理好了,也不过是拿到了一个可以与之竞争的名额罢了。
但处理不好,此生便再无晋升的可能。
所以那些人出手,是核算好了力度与风险。既不会让陛下反感,又不会闹得太大。
这一关,说白了就是处理好这起案件,给出一个合理的结论。
“一条人命一个考核?”扈通明年少,他热血,他赤诚,他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心平气和。
少年看向自己这段时间的依靠,便是姐姐的脸上都没有丝毫惊诧。
没有人伤心,没有人迟疑,没有人困顿,更没有人为这样的行为抱不平。
“你们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冷漠。
扈赏春压着他的肩膀,生怕他突然炸了。“二郎,这是京都。”别说是那个年轻的女儿家,就是扈府满门,于权势前也不值一提。
权力以血作墨,以人命数量堆砌,可掌控的人越多,权力作用便更高效具体。
京都不缺人命,但权势就这么多。
想要,代价自然不一般。
扈通明可以恣意洒脱,很大一部分是依靠父母的积累与努力,人不能既要又要,他独自黯然,“我明白。”
“雪停了。”谢依水偶尔游离在外望着天色出神,“你们说明日会不会是个好天气?”
众人无力作答,谢依水倒也没什么表情,她自问自答,“我觉得好不好都无所谓。”
环境如何是环境的事,人在哪儿都能活。
她的平和令众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爱表态的人往往心思最深。扈赏春开口,“三娘有何想法?”
“没有。”不过事情已经发生,那就该处理好问题。“尚书之位暂且不谈,人总要先救出来。”
赵宛白找到立足点,她快速点头,“正是。”
栽赃受贿,对方俨然将一切人为证据都准备妥当。故扈玄感最近的归宿,就只能是大理寺的监牢。
“将此案真凶找出,受贿一事不攻自破。”谢依水偏头,“他还说了什么吗?”
扈玄感聪明,这些道理他想明白不难。眼下这事儿的难点在于,能处理此事且最熟悉此事的人被困在了牢狱之中。
时间……不等人啊。
牢狱不是那么好待的,严刑逼供不至于,但该有的困苦折磨肯定无孔不入。
为了小元子,为了赵宛白,扈玄感都得好好活着。
扈赏春点点头,认同谢依水的判断。
右手掏左袖,扈大人取出一份供词,“大郎说这是最早那男子,也就是女子夫郎的供词。疑点就在这户人家,故若有纰漏,那这份画押过的供词便是依据。”说谎不可能尽善尽美,因而多加拷问,漏洞自然会出来。
只要证词相左,便能将对方收押。
要不是扈玄感眼疾手快,这东西早就被不明火源给烧了。
“大郎收得快,我也去的迅疾。”如此才保下了这证词。
对一户普通人家进行审问不难,这事儿扈玄感自己都能做。但这会儿变成一个待解决的问题,那就说明对方有保护伞。
谢依水:“执行的难点在哪儿?”
扈赏春瞄她一眼,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那男子瘫了,口不能言,神志也是……”挺一般的。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谢依水郎心似铁,“全家人都瘫了?”
问完这句话赵宛白和扈通明都暂时停下心中的不安,俩人同时盯着这个女人咽口水。
赵宛白:这就是三姐吗?
真正的大女人。
扈通明:我就知道她不好惹。
从一开始被打,他就清楚地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全家人……扈大人差点也被口水呛到,忙道:“那倒也没有,就是他们好像都不清楚。”
扈玄感在父母的培养下不说立光伟正,但起码的责任感与正义感是远超旁人的。
不然他也不会自成一派君子。
该调查过的事情扈玄感都有过摸索,只是到一个节点的时候,事情就中止了。
起初他觉得是凶手太谨慎,毕竟有心杀人的人,做了万全准备不足为奇。
但接二连三的重蹈覆辙,仿佛陷入迷障怪圈,他才意识到有他人在从中作梗。
本来想换个方向调查,寻找下背后之人,谁知天一黑自己就变成阶下囚了。
这事儿对于摸索地方一年的扈玄感来说,称不上难事,复杂是复杂,他本人并没有不敢的意思。
赵宛白对此不知情,全因扈玄感本着职业操守只对家里人说一些结过的案件。
如此谨慎,也是为了保证办案之事节外生枝。
赵宛白是不会如何,奈何世间有心之人甚多。
“最适合解决问题的人被收监,所以接下来你要如何处理?”这是问扈赏春他的解决方式。
扈大人坦言,“我已经派人去盯着那户人家,准备将那男子择机偷出来。”人在,一切才好计较。
他生怕那些人将人弄死了,他们死无对证。
好大胆的说辞,好偷摸的手段。
扈通明眼前一亮,所以他的小手段都是父系继承啊,跟他本人的意愿没有半个铜子的关系。
谢依水觉得太慢了,“让他们全家就地消失。”处理问题的最快方式就是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
既然对方举报扈玄感受贿,但如果人一夜之间蒸发,那这问题不是迎刃而解???
阎王竟在我身边,场面一时陷入了该死的寂静。
扈通明都来不及感慨什么善良、风气,满脑子只剩下——她之前没杀我真是对我的仁慈。
见众人不说话,谢依水抱臂的姿态一如既往。“你们想哪儿去了?消失也可以是藏起来啊,没说一定要干掉。你们心真脏!”
贼喊捉贼吗?
也没人敢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