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来得势大磅礴,看着绵延的浮白,谢依水从扈赏春的面容上看不到太多喜色。
扈赏春透露,“只怕很多人熬不过这个冬。”
于富贵人家而言,再厚的雪都有取暖的条件。但普通人就没那么走运了~
谢依水看他忧国忧民的神色,“专事专管,想太多也没用。”
扈赏春时常觉得三娘有大智慧,就像这样的一针见血,不是有想法的人根本说不出来。
偶尔的小聚都是在饭桌上,他们不常在一块吃,毕竟要上班的人和谢依水的作息是完全不同的。
扈赏春觉得挺好,三娘能吃能睡身康体健,是个好体格。
对于扈赏春与谢依水的对话,扈通明压根不屑一顾,不管扈成玉说什么扈赏春也只会说对对对。
但凡跟他说会儿话聊会天,他这爹算是今日成就圆满达成。
扈通明满脸的阴阳怪气,扈赏春见他这个鬼样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说你,重新给你找了书院进学,这没待几天怎么又给人撵回来了?你能不能学学你大哥,秋闱高中,现就等着来年春闱。”
扈玄感帮着说话,“小弟可能不擅长此道,说不得有别的长处。”
赵宛白身怀六甲不方便出行,因此即便是小聚,扈玄感都让她老老实实养胎。
现如今饭厅就四口人,倒是有点热火朝天的倾向。
扈通明最烦扈玄感这兄友弟恭的死样子,搞得好像全家就他一个有毛病的,“少管我!”
扈赏春沉下脸,识趣的人立刻道歉,“我错了!”
谢依水吃饱后看着这几个男的叽叽歪歪,扈通明见她太闲,想祸水东引,结果被扈赏春一个暴栗给制止。“你瞪你三姐做什么,真是文墨不通,样样松。基本的礼仪教养都抛到脑后去了!”
扈通明嘀嘀咕咕,“她也没读过什么书啊,怎么尽说我。”
这就戳扈赏春肺管子了,扈成玉没什么文化还不是因为他,要不是当年……
谢依水打了个响指,收收收!
“扈长宁什么时候到啊?”谢依水避免这人老调重谈,免不得转移话题,“这大雪纷飞的,路上还好吗?”
“三娘有心了。”扈赏春欣慰地看着她,“二娘快明日,最迟后日就能到。虽说大雪难行,但一路上的驿站车马还是挺多的。”
来年春闱热闹,做生意的人也会多起来。
至少走官道是无虞的。
“还未恭喜你,中举不举宴,那就只能等春闱放榜再说了。”
金榜题名那就是进士,扈玄感还是挺欣喜的,三姐如此看好他。“多谢三姐!”
扈赏春看着左边的儿女笑嘻嘻,再看看右边的,“……”还活着,挺好的。
翌日一早,京郊十里外。
“母亲,这就是母亲生长的京都吗?”荒郊野岭的,和南川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宁大娘眼珠子不停地流连在窗外的远山上,树林、远山,都是一般景色啊~
宁大娘看腻了便扑回母亲怀里,扈长宁垂眸微笑,“山外山自是无不同,但都城与府城之间差得可不只是一星半点。”若不是父亲高升,夫君到现在也无法离京都更进一步。
再高的才智没有背景,这官途之路亦是难如登天。
她的夫君宁致遥,早年的二甲进士,被父亲一眼相中与她作配。
至今成婚七载,在官途上也是踌躇了七年。
“有何不同?”宁大娘好奇问道,“有很多好玩的吗?”
小儿警醒,一听到玩整个人都有点手舞足蹈,“玩,母亲,我也要。”
扈长宁抱抱这个,摸摸那个,“到了外祖家,舅舅姨母们会带你们玩的。”
宁大娘一会儿靠在母亲身边,一会儿黏着父亲,看着父亲手持书卷的模样,“我也要看书。”
宁致遥和扈长宁四目相对,二人相视一笑,他抱起宁安雨揽在怀里,“那便和我一起看吧!”
宁问晴眼见父亲和姐姐在一起玩,他摇着手也想加入。只一会儿,原本凑在扈长宁身边的一儿一女便围到了宁致遥的身边。
扈长宁抱着汤婆子不禁感叹道:“幸而一路顺遂没什么大问题,观这天色,未来几日的风雪只会更重。”
带孩子出门就是多有不便,若只是他们夫妇二人,哪里用这么多时间。
“也不知……三妹如何。”
宁致遥一直都在认真听她说话,“你们姐弟几人一母同胞,想来都是有相似之处的。”
“父亲不是说三妹性情极好,聪慧十足吗?”应该差不离吧。
扈长宁扯一抹笑,那你是不了解咱爹。
对于扈成玉的事情,他是没有任何原则可言的。
多年的愧疚与遗憾造成了巨大的补偿性心理,但凡能见着人,对方能喘气,他应该都能夸上一两句。
夸张了吧?
不夸张!
一点也不夸张!!
谢依水今日醒得早,闲来无事倒是有空练了会儿字。
扈通明说她没啥文化是真的,因为刚开始她的字惨不忍睹。
繁体字联系上下文能大致猜到点含义,但字不行,那是真不行。
十年如一日的功底,写一个字就能展示个完全。
没练过的人,一眼就能看透。
学习是她这两个多月最大的主题!
放下笔,字帖上的字形韵皆有。重言不懂得欣赏,但她一路看谢依水练字练过来的。
起初什么样,然后一天一个样,若是大人看到了,保准能把女郎夸上天去。
但女郎不给说,直言,“小事一桩,不许多言。”
练字习字认字其实都是一体的,谢依水不想做文盲,所以一直在学习这件事上较真。
从原先的晦涩难懂,到现在的阅读畅通,鬼知道她废了多少脑细胞。
成年人嘛,真想做什么事逼自己一把总会有结果的。
狠劲上来了,收获自然也就到手了。
日头高悬时值正午,扈二娘的马车终于悠悠到家。
外头的小厮来传话,“郎君们都已经去了正门相迎,郎君们说,若女郎身体不适便在正厅稍候即可,不必出去受寒吹风。”
扈赏春还没放年假,因此接待的事情都落到他们头上。
说是这么说,谢依水不可能这么不给人面。
扈赏春迷了眼对她这么好,她不至于对他家里人这么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