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隔壁的处置间里，灯光惨白。
张云澜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脸色因失血而苍白，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呼吸微弱但平稳。麻药的效果还没完全过去，他仍在昏睡。
张海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臂上有一道浅浅的划伤，已经处理过。她坐得笔直，眼神复杂地盯着床上的人，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门被轻轻推开，张海琪走了进来。
“琪姐。”张海杏回过神，站起身。
张海琪摆摆手，目光先是在张海杏身上扫了一圈，确认她没大碍，然后才落到病床上的张云澜脸上。
确实是个年轻俊俏的后生，即使此刻面无血色，昏迷不醒，那五官轮廓依旧精致，透着一种易碎的脆弱感，难怪能唬住人。
“医生怎么说？”张海琪问，声音不高。
“子弹穿过去了，没伤到要害，但失血过多，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张海杏回答，语气有些干巴巴的。
张海琪走近两步，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张云澜露在被子外的手，指节，又看了看他的耳后和脖颈。
“倒是拼了命了。”她淡淡评价了一句，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
张海杏抿了抿唇，没接话。她心里乱得很。一方面是后怕和感激，毕竟这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兄长和海盐之前的怀疑，以及海琪姐此刻看不出情绪的态度，都像一根根刺，扎在她心里。
张海琪也没再多问，只是道：“你自己也受了惊，回去休息吧。这里我让专人看着。”
张海杏犹豫了一下：“我……”
“怎么？”张海琪看她，“还怕我们照顾不好你的‘救命恩人’？”
这话有点刺人。张海杏脸色微变，最终摇摇头：“不是。那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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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现场初步勘查完毕，张海客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和未散的冷厉，也来到了医务室。
他没进处置间，只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里面昏迷的张云澜，以及站在旁边的张海琪。
张海琪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张海客眼神沉静，没有任何表示。他转身，走向主宅方向。
心里记挂着的，是那个因为他的疏忽而病倒、现在还怀着孩子的小妻子。码头的事再重要，此刻也比不上安安醒来时身边有没有人。
他快步回到主卧，轻轻推开门。
室内只留了一盏暖黄的壁灯，张安安还在睡，姿势都没变一下，呼吸均匀，脸上的潮红退去了，显得有些苍白虚弱。
张海客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下。他去浴室快速冲了个澡，洗掉身上的硝烟和寒气，换上柔软的睡衣，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躺到她身边。
他不敢惊动她，只是侧着身，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指尖极轻地拂过她微蹙的眉心，仿佛想抚平那点不安。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安安的孕事、码头的袭击、张云澜的舍身相救、背后的阴谋算计——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他心头。
但此刻，守着沉睡的她，那些纷扰似乎暂时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需要他拼尽全力去守护的责任感和柔软。
他低头，极轻地吻了吻她的额角，低声呢喃：“快点好起来……”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闭上眼后，本该熟睡的张安安，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她其实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他回来了，身上带着令她安心的气息。她往他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这才真正沉沉睡去。
窗外，月凉如水。 暗流在夜色下涌动，而卧室之内，暂时只剩下一片温暖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