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窗边，用金属片再次扫视外围。晨雾开始散去，远处山脊线隐约可见一座锈迹斑斑的建筑，是灯塔。
龙弋靠在石头边，手指快速滑动信号芯片的屏幕。红点稳定闪烁，频率没变，波段也没被篡改的痕迹。他把俘虏的通讯器残片拆开，对照内部线路，确认信号源确实是守界者内部协议加密格式。
不是陷阱。
“是裴千雅。”他说。
唐芯蹲在他旁边，眼睛亮着：“她一个人在基地？”
“嗯。”龙弋收起芯片，“她启动了备用链路，说明主系统已经被血狼控制，但她找到了绕过防火墙的办法。”
“那我们还等什么？”
“等雨停。”龙弋抬头看天，“现在过去，等于举着灯走路。无人机能锁定热源，红外线一扫一个准。”
唐芯闭嘴了。
两人缩在灌木丛里，用泥浆抹掉装备反光，连呼吸都放轻。远处山脊上的无人机来回飞了三趟，最后消失在云层里。
凌晨四点，雨彻底停了。
龙弋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长时间静止让肌肉有些僵，但他很快调整过来。他看了眼芯片，信号源还在原地，没有移动。
“走。”他说。
两人贴着山坡边缘低姿前行，避开开阔地，专挑岩石和植被遮挡的路线。西北方向八百米，正是他们之前撤离时留下的临时基地——一处半塌的观测站废墟。
路上，龙弋检查了弹药和刀具。唐芯紧跟着，手一直按在战术腰包上，那里装着最后一枚磁力干扰弹。
走了四十分钟，废墟出现在视野中。
墙体歪斜，屋顶塌了一半，太阳能板斜插在地上，像是被人粗暴拆过又随便扔回原位。龙弋打手势让唐芯停下，自己绕到侧面，从一堆碎砖后摸出一根金属片，架在高处当反光镜。
他扫视周围三百六十度，没发现人影。
安全。
他挥手示意，唐芯快步跟上。
废墟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乱。桌椅翻倒，电缆扯断，地上全是脚印。但角落里一台老旧终端机还连着电源，屏幕上跳动着代码流。
裴千雅坐在那儿，背对着门口，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嘴里小声念着数字。
“……π-7-3-1-9-6……不对，再试一次……π-7-3-2-0-4……”
龙弋走过去，脚步很轻。
她没回头，但手停了一下：“别靠近，我在解密。”
龙弋停下。
他知道她在状态里。这种时候打断，可能前功尽弃。
唐芯站在门口警戒，手按在干扰弹上。
一分钟过去，屏幕突然跳出新界面：【三级防火墙突破】
【信号溯源启动】
【目标定位中……】
裴千雅松了口气，肩膀垮下来一点。
“怎么样？”龙弋问。
她转过头，脸色发白：“我锁定了博士的通讯源。”
“在哪？”
“岛上最北端，废弃灯塔。”
龙弋眼神一沉。
灯塔是制高点，视野覆盖整个北部海岸，还有地下维修通道直通旧矿坑。如果博士在那里设了指挥中心，确实能掌控全局。
“你怎么破解的？”他问。
裴千雅低头看着键盘：“这个加密算法……是我大学教授发明的。”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唐芯回头看她，没说话。
龙弋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他就是你老师？”
裴千雅咬住下唇，手指攥紧了键盘边缘。她没哭，但眼眶红了。
“他教我写第一行代码。”她说，“大二那年，他推荐我去国家实验室实习。后来他失踪了，所有人都说他疯了，研究什么陨石能量，没人信他……我以为他死了。”
龙弋没打断。
她吸了口气：“可这个算法结构……只有他和我知道。连论文都没发表过。这是我们的‘暗语’。”
龙弋明白了。
博士不是随机选人。他是故意用这个算法，就是在等她出现。
他在找她。
“你怕吗？”龙弋问。
裴千雅摇头：“我怕的是……我是不是早就被算进去了。他让我活下来，让我进女团，让我去荒岛……是不是全都在他计划里？”
“不是。”龙弋声音很稳，“你现在做的事，是他没算到的。”
她抬头看他。
“你本可以关掉设备逃跑。”他说，“但你没跑。你坐在这儿，破了他的系统。这就是选择。”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点了点头。
她转回屏幕，手指重新放在键盘上。
“我还找到别的。”她说，“灯塔的能源供应来自海底电缆，但最近七十二小时，它用了备用电源。”
“说明有人切断了主线路。”
“对。而且备用电源只能撑四十八小时。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完成某个操作，否则系统会自动关闭。”
龙弋站起身。
时间不多了。
三人走出废墟，沿着山脊向北移动。
地形逐渐抬升，坡度变陡。脚下碎石多，走起来费劲。龙弋在前，唐芯居中，裴千雅紧跟其后。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一处断崖边缘。
下方是深谷，对面就是灯塔。一座摇晃的钢索桥连接两岸，但桥面缺了几块，护栏断裂，风吹得铁链哗啦响。
“不能走桥。”龙弋说。
“绕路要多花两个小时。”唐芯看着地图，“而且会经过血狼的巡逻区。”
裴千雅忽然开口：“等等。”
她打开存储卡，调出一组数据：“灯塔西侧有条维修通道，是工人当年修电缆用的。地图上没标，但我从能源日志里发现了维护记录。”
龙弋接过设备，查看路径。
通道入口在悬崖侧面，隐蔽，但空间狭窄，只能单人通行。
“能进去。”他说。
他们转向西侧行进。
十分钟后，入口出现在岩壁凹陷处，被藤蔓半掩着。龙弋拨开植物，里面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金属通道，墙壁布满锈迹，地面湿滑。
他打开手电，照了照内部。
“小心脚下。”他说，“一个一个来。”
他先进去，唐芯第二个，裴千雅最后一个。
通道不长，但弯道多，空气闷。走了约五分钟，前方出现一道合金门，门边有个指纹识别器，屏幕黑着。
“坏了？”唐芯问。
裴千雅凑近看了看：“没坏，是断电了。”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根数据线，插进终端机和识别器之间，开始手动供电。
屏幕闪了一下，跳出提示：【权限不足】
“需要高级认证。”她说。
龙弋看向她。
她深吸一口气：“我试试用教授的密钥结构模拟授权。”
手指飞快敲击。
几秒后，屏幕变成绿色。
咔的一声，门开了。
冷风从里面吹出来。
通道继续延伸，斜向下，尽头有微弱的蓝光透出。
龙弋压低身体，慢慢向前。
他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不是人声。
是电流的嗡鸣，还有机械运转的节奏。
他回头，做了个“停止”手势。
裴千雅站在门边，手里紧握存储卡，呼吸变重。
龙弋盯着那道蓝光。
他知道，博士就在前面。
他把手伸向腰间的匕首，确认它能随时抽出。
然后他迈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