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柄上的血已经干了。龙弋的呼吸变得很慢,胸口起伏像被压着石头。白露蹲在他旁边,盯着他脸上的汗往下滴。
“还能听见我说话吗?”她问。
龙弋眨了一下眼。
白露伸手探他脉搏,手指刚碰到他脖子,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木头断裂的声音。营地西墙那边冒起一股烟,不高,但一直在飘。
唐芯跑过来,喘着气:“东面没人动,南边也没动静,刚才那声不知道什么情况。”
白露没回头:“所有人缩进内圈,别乱跑。”
裴千雅抱着急救箱站在主屋门口,手抖得厉害。姚丽莎正从废墟里拖出一块铁皮,准备加固通道口。蒋雨萌带着两个女孩往南谷方向走了一段又退回来,说路上有烧焦的痕迹,不知道能不能走。
白露站起身,走到龙弋面前:“现在听你的,还是我来?”
龙弋喉咙动了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来。”
白露点头,转身走向中间空地。她举起工兵铲,拍在地上:“都听着!龙弋下令,由我全权指挥!现在开始执行‘断尾计划’!”
“唐芯!”白露喊,“负责断后火力掩护,燃烧瓶、标枪、能扔的都准备好。等队伍出发前十秒点燃火墙,挡住追兵视线。”
唐芯愣了一下:“可他还在这儿——”
“他是战士,不是累赘。”白露打断,“但我们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停下整个计划。伤员转运优先级最高,物资打包顺序按重量和必要性分三类。裴千雅、姚丽莎,你们负责清点补给,五分钟后上报。”
裴千雅咬着嘴唇:“水只剩两桶半,干粮够撑三天。”
“带上全部。”白露说,“武器只带轻型的,重家伙留着设陷阱。蒋雨萌,你带非战斗人员先到南谷入口等,别靠太近,也别走太远。”
蒋雨萌点头:“我知道了。”
白露扫了一圈:“记住,我们不是逃跑,是换阵地继续打。谁要是觉得这是撤退,现在就可以留下。”
“那就按我说的做。”她抬高声音,“十分钟内完成准备,超时者自行承担后果。”
人群散开。
唐芯没走,盯着龙弋:“他真的撑得住吗?”
白露蹲下检查龙弋伤口,绷带又湿了,颜色发黑。她再次探他脉搏,跳得不稳,但还在。
“担架五分钟内做好。”她说,“走之前要点火墙,让他最后离开。”
唐芯咬牙:“万一敌人趁机冲进来呢?”
“那就死在一起。”白露抬头看她,“但我们现在不动,谁都活不了。”
唐芯瞪着她,忽然笑了:“你还真敢说。”
“我不是在商量。”白露站起来,“我是下令。”
唐芯转身就跑,直奔仓库。
白露走到龙弋面前,轻声唤道:‘醒着吗?’龙弋睁开眼,眼神有点散。
“路线没问题吧?”她问。
龙弋用左手比了个数字:3。
白露懂了:“南谷、东林、西坡,第三个选择没错。”
他微微点头。
白露看着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人的时候。那时候她以为他只是冷,后来才知道,他是真的懒得废话。
现在轮到她说了算。
裴千雅抱着药包跑过来:“急救组准备好了,两个人留下来处理他,其他人可以走了。”
白露摇头:“只留一个。另一个去帮唐芯搬燃烧瓶。”
“可他现在随时可能——”
“我知道。但命令就是命令。我们不能因为怕死就停在原地。”
裴千雅咬着嘴唇,眼泪快掉下来。但她没再争,转身跑了。
白露掀开绷带,血渗出的速度比刚才更快了。
“加快速度。”她说,“我们必须在下一波风向变之前穿过南谷。”
担架组抬起步子。
刚走五米,龙弋猛地咳了一声,嘴里溢出血沫。
白露一把按住他肩膀:“坚持住。”
龙弋动了动手指,左手慢慢抬起来,指向东南方向。
白露顺着看过去,那边树林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但她懂了他的意思。
“有人。”她说。
队伍立刻停下。
白露招手让唐芯过来:“你带两个人去东侧林缘查一下,别深入,看到异常立刻回来报。”
唐芯点头,抓起一根标枪就走。
白露守在担架旁,盯着那片林子。风吹过来,带着灰烬的味道。
三分钟后,唐芯回来了,脸色发白:“树上有脚印,新鲜的,至少两个人踩过。”
白露立刻下令:“所有人靠墙隐蔽!担架放中间!唐芯准备燃烧瓶!”
队伍迅速缩进残垣后。唐芯拆开一个燃烧瓶,倒出半瓶油洒在周围。
白露蹲在龙弋旁边,发现他呼吸更弱了。她伸手摸他脖子,脉搏细得像要断了。
“你还醒着吗?”她问。
龙弋的眼皮颤了一下。
白露盯着他:“你要是在这时候死了,我可不会给你收尸。”
龙弋的嘴角动了动。
白露站起身:“等他们靠近,唐芯就点火。我们趁乱冲出去,一步不停。”
唐芯握紧燃烧瓶:“明白。”
白露最后看了一眼龙弋。
他还在动手指。
她知道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