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安排完善后事项,急急赶回大营,他确实有点着急,想看看花木兰的伤势如何,把她交给太医的时候,他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血人一样,还能有命吗?
结果赶到帐前,却见几个太医端着锅碗瓢盆,缩头缩脑的站在门口,嘀咕着什么。
“你们怎么在外面?花将军怎么样了?”拓跋焘急匆匆赶到面前问。
“陛下,花将军把我们轰了出来,自己处理伤口呢!”太医们摊手,满脸无奈。
“啊?自己处理伤口?他要干什么?”拓跋焘赶到帐前一推门,结果发现门从里面锁死,貌似还顶了桌子。
“搞什么?开门!”拓跋焘又急又怒,粗暴的推了几下。
只听得里面噗噗愣愣一阵乱响,很快门打开了,花木把自己包扎得跟了兔子一样,恭恭敬敬站在门口,眼神淡淡的。
”为什么不让太医处理伤口?怎么?伤到那里了吗?”拓跋焘眼神下移,落在了不该落的位置,他还挺善解人意的,以为他年轻,伤了宝贝,不好意思给太医看呢。
花木兰终于不淡定了,造了个大红脸,心里话,陛下,你的脑子能慢点转吗?
“都是皮外伤,不碍事。不敢劳烦太医大人们。”语气里透着谦卑,花木兰低声说道。
椅子上搭着的血衣,桌子旁边摆着的一个铜盆,里面都是血水,泡着许多块棉布,仿佛都在冒泡泡,拓跋焘看了看,便知她伤得不轻。
遂恨丢丢的瞪着,眼里都是气恼,自己处理伤口多疼啊!怎么下得去手!
花木兰眼神躲闪,不停后退,拓跋焘一把揪住她的衣襟,抓过来质问道:“你家这叫不碍事?快给我看看,伤到了哪里?”
花木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簌簌而下,一个头磕在地上,道:“罪臣花木兰,没能将流民迁移到位,激发民变,损兵折将,请陛下治罪!”
拓跋焘愣住了,还要上前看她的伤,她拒绝意味贼浓,又道:“木兰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若不是时刻想着要君王面前亲自领罪,可能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了,请陛下治罪吧!”
拓跋焘冷着脸,低下身,看着她的墨黑光亮的眼睛道:“木兰,你知道朕执法严苛,赏罚分明,不会心有埋怨吗?”
“不会,这正陛下的圣明之处。”花木兰一脸的视死如归。
拓跋焘嘴角上扬,道:“这正是我喜欢你之处,敢作敢当,这样吧,削了将军一职,做个幢主吧,到御林军中供职!”
这下好了,拼搏好几年,又回到了解放前!可是去御林军,花木兰却是万般不愿意,离帝王太近,不安全啊!自己更想下基层!
“怎么?不乐意?”拓跋焘冷着脸问。瞧那神色,是有点埋怨之意,这不是不知好歹吗?
“臣不敢,谢陛下开恩,饶木兰不死!”花木兰赶紧磕头。
“行了,别跪着了,满身的伤,既然你不愿意让朕看,朕就不勉强你了。休息几日,伤好了到御林军报到。”
花木兰连声说是,却没起身。
“还有什么事?”拓跋焘问道。
“陛下,敕勒部反叛罪该当诛,可是那些妇孺却是被裹挟的,请陛下网开一面……”
“你好大的胆子!自身都难保,还敢替别人求情?”拓跋焘目露凶光,后槽牙都要磨碎了。
花木兰知道多说无益,顺腰间拿出那块红宝石佩饰,双手捧着,高高举过头顶,道:“陛下,君无戏言,您赐我此物时,口谕刀剑不得加身!我以此物换取敕勒部妇孺一命!请陛下恩准!”然后又磕了三个响头。
“此物只能用一次,你确定这么用吗?”拓跋焘吃了一惊,她没有这个为自己免罪,居然给别人求情。
木兰泪流满面道:“此次反叛本是由臣粗心大意,料事不周所致,结果那么多人死于非命,臣要是不做点什么,寝食难安。”
“简直是妇人之仁!”拓跋焘见她如此固执,主要是哭得可怜,最终叹了口气,冲外面喊道:“来人!”
一位将军小跑着进来。
“传我命令特赦敕勒部妇女和十三岁以下孩童,就地安置!去吧!”
花木兰还在磕头,血泪交融,滴落于地。
那位将军已经飞身而走。
拓跋焘伸出手去拉花木兰,道:“这回起来吧!”
花木兰依然惶恐不安,躲开他的手,换了个地方跪着,这个恭顺小心啊,拓跋焘十分不解,自己有这么瘆人吗?怎么把她吓成这个样子?
自己如此喜爱于他,他难道不知道吗?怎么总是恐慌不安的,浑身上下都是戒备,不应该啊!
见她始终跪地不起,也心疼起来,转了几圈,背着手往外便走,他估摸自己要是不走,花木兰是不会起身了。
拓跋焘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花木兰就强自撑着,“砰”一声关上了门,哗啦啦锁上,爬到了床上,昏睡过去!
巨大的关门声惊扰到了拓跋焘,他转身看着那道冰冷的门,心里很不舒服,什么意思?这么烦朕吗?
回到宫中,拓跋焘还在琢磨这事儿,讨厌我是吧?我和你没完!
得知花木兰到御林军报到后,他就开始了折腾,特意点名,今天来殿内站岗,明天来殿前守卫,一走一过,拓跋焘不用看,也能感觉到她紧绷着小脸,心无旁骛,满脸警惕。
拓跋焘特想乐,昔日驰骋疆场的大将军,突然变成了站岗的,心里特想骂人是吧?憋屈是吧?不服是吧?
“木兰,给我倒杯茶来!”他冲着殿外喊,花木兰慌忙跑进来,心里话,这也不是我的份内事啊?又不敢表现出来,笨手笨脚的去倒茶。
拓跋焘喝了一口,道:“太凉!重新倒来!”
花木兰赶紧将茶泼了,重新换了一杯,拓跋焘小喝一口,怒了:“太烫!”
花木兰赶紧再次泼掉,重新又倒。觉得这次差不多了,拓跋焘却说:“不渴了!”
花木兰愁的满脸阴霾,端着茶杯,不知如何是好。
旁边的中常侍宗爱最会察言观色,平素也最讨拓跋焘欢心,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表面不动声色,内里已经了然。
处理完政务,宗爱赶紧上前搀扶拓跋焘起身,要往后宫去。
路上宗爱鬼祟着,抿着嘴角偷乐。
拓跋焘突然站住身,回头问道:“宗爱,你笑什么?”
“奴才没笑啊。”宗爱彻底乐开了。
“那她妈的嘴角都快咧耳根子上去了!还说没笑!”拓跋焘抬腿给了他一脚。
宗爱也没敢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道:“恕奴才多嘴,陛下很喜欢花将军吧?”
拓跋焘像遇到知音一样,定定看着他,问道:“你能看出来?”
“奴才愚笨不堪,看不太出来。可是陛下看他的眼神和看别的将军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拓跋焘笑着问,自己像得了什么便宜一样。
“像看到宝贝一样。”宗爱低着头,身子扭一扭,掩着口角说。
拓跋焘本性豪爽,也不抵赖,挥了挥手,道:“可惜了,是个男儿………”说完有点怅然若失。
“男儿怎么了?陛下可听说过苻天王与慕容冲的故事?”宗爱撺掇道。
拓跋焘又是一脚,佯装发怒道:“再说这种话,上面的脑袋我也给你割了!”
宗爱吓得一捂脑袋,哀求道:“陛下开恩,就给小的留个口喘气的吧。”
话虽然这么说,拓跋焘却在微笑,没人知道他在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