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关注’你……”
卡皮塔诺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铅块坠入你的心底。
手背上星痕那诡异的悸动和脑中回荡的、充满诱惑与非人感的低语，让你头皮发麻。被这样一个难以名状的恐怖存在“关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你的时间……恐怕比预想的……还要少……”
卡皮塔诺的目光扫过窗外阴沉的天色，以及远处至冬都城方向那隐约可见的能量辉光（或许是你的心理作用），语气沉重。
“你必须立刻动身。”
他没有再多言，雷厉风行地安排下去。
很快，一名沉默寡言的老兵送来了一套灰扑扑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式至冬工兵服，以及一件据说掺了某种特殊金属丝、能一定程度上扭曲低阶元素探测的匿踪披风。装备其貌不扬，却透着一股战场下来的实用气息。
“军械库里能瞒过上面眼睛的，只有这些老家伙了。”
卡皮塔诺拍了拍那件披风。
“记住，都城的监控网络远比北境严密，尤其是地下区域。‘祂’的低语……更要警惕，那或许是陷阱，或许是……别的什么。保持清醒。”
你迅速换上衣衫，披上那件带着淡淡机油和硝烟味的披风，将长刀用厚布重新缠好背紧。
那柄刀似乎也明白即将到来的行动，散发出的寒意变得极其内敛。
“保重，队长。”你深吸一口气，郑重道。
“至冬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了。”
卡皮塔诺向你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眼神坚毅。
没有更多告别，你在那名老兵的带领下，通过壁垒内部一条隐蔽的物资通道，悄然离开了这座北境的钢铁巨兽。
再次踏入风雪之中，目标直指至冬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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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那座巨大的冰封都市，空气中的氛围就越是凝滞和压抑。
高耸的尖塔如同冰冷的刀锋刺向天空，巨大的齿轮和蒸汽管道在建筑间轰鸣运转，街道上巡逻的士兵和各式自律机关的数量明显增多，他们的眼神冷漠，扫描着每一个行人。
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笼罩着整座城市，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正在缓缓苏醒的庞大机械巨兽。
你压低帽檐，拉紧披风，凭借着单边眼镜对能量流动的感知和卡皮塔诺提供的大致方位，在错综复杂的巷道和蒸汽管道阴影中谨慎穿行，躲避着主要的巡逻路线和那些明显带有监控功能的炼金眼瞳。
纸条上的地址位于都城西南区，一个叫做“锈栓小巷”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老旧的工业区与贫民区的交界地带，建筑低矮破败，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燃煤和金属锈蚀的味道，与市中心那些光鲜亮丽的区域判若两个世界。
你在一家看起来快要倒闭的、门口挂着歪歪扭扭“齿轮与麦酒”招牌的破旧酒馆前停下了脚步。地址就是这里。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劣质酒精、酸臭汗味和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酒馆里光线昏暗，只有寥寥几个看起来失意潦倒的醉客趴在桌上。
酒保是一个独眼的老头，正有气无力地擦着杯子。
你走到柜台前，按照卡皮塔诺交代的暗号，用手指有节奏地敲了敲台面：
“老板，还有‘北地烈火烧’吗？要76年的。”
独眼酒保擦杯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那只独眼锐利地扫了你一眼，尤其是在你背后的长刀形状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沙哑道：
“76年的早就卖光了，只有上周刚兑水的‘工业酒精’，爱喝不喝。”
暗号对上了。
他朝后厨的方向努了努嘴：
“后面仓库有点旧零件要搬，缺个临时工，一天管两顿黑面包，干不干？”
你点点头，跟着他穿过油腻的后厨，走进一个堆满废弃酒桶和杂物的仓库。
酒保在墙上一块不起眼的砖头上按了几下，伴随着轻微的机括声，一个堆满麻袋的货架缓缓移开，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黑暗甬道！
一股混合着铁锈和尘埃的冷风从通道中涌出。
“一直往下，走到头，摇铃。”
酒保言简意赅地说完，便不再看你，仿佛你只是去搬一桶土豆。
你深吸一口气，步入了甬道。
身后货架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彻底隔绝。
通道内异常黑暗潮湿，只有墙壁上每隔很远才有一盏散发着微弱黄光的瓦斯灯。空气浑浊，脚下是积水和不知名的黏液。
你能听到头顶传来城市管道运行的轰鸣和车辆碾过的震动，显然你已经处于都城的地下网络之中。
你打起十二分精神，单边眼镜全力运转，捕捉着任何可能的能量陷阱或巡逻哨位。幸运的是，这条路似乎荒废已久，并未遇到什么麻烦。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亮光。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银行金库门的金属大门，门上没有任何锁孔，只有一个古老的、需要手动摇动的通话铃铛。
你抓住摇柄，用力摇动。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通道中回荡。
过了一会儿，门上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窥视窗，一双冷静得近乎麻木的、带着浓重黑眼圈的紫色眼眸出现在后面，毫无感情地打量着你。
“……名字。”
一个平淡无波的、似乎经过处理的女性声音从门后传来。
“卡皮塔诺介绍来的。”你没有直接回答名字。
那双眼睛眨了眨，似乎在确认什么。
片刻后，沉重的金属门内部传来一连串复杂的解锁声，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是一个令人惊讶的、与外面肮脏通道截然不同的空间。这里像是一个极其先进却又混乱不堪的工坊！
无数精密复杂的机械臂在空中悄无声息地移动，组装着各种看不出用途的零件；墙壁上挂满了闪烁着数据和图纸的屏幕；工作台上散落着工具、电路板和啃了一半的能量棒。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润滑油的味道。
而工坊的主人，正坐在一个悬浮的机械椅上，背对着你，似乎正在专注地调试着面前一个复杂无比的机械结构。
她身材娇小，穿着合身的改礼裙，一头灰色的短发显得干净利落，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左右手都戴着结构复杂、一直延伸到小臂的机械义肢，此刻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操作着界面。
你认出了她——愚人众执行官第七席，「木偶」桑多涅！
以惊人的机械造诣和冷漠性格着称的技术专家！
卡皮塔诺所说的“老朋友”竟然是她？！
桑多涅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准：
“关上门。你身上的披风，低频屏蔽效率只有67.3%，在第三能源枢纽的‘清道夫’扫描下形同虚设。左手边架子第三层，那件灰色的工装外套，换上。它的纤维里编织了更高效的抗干扰合金丝。”
你愣了一下，依言照做。那件灰色的工装外套看起来普通，穿上后却异常轻便保暖。
“卡皮塔诺，终于也知道给自己找点‘麻烦’了。”
桑多涅似乎轻笑了一声，但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想让你去‘核心区’？真是会给人出难题。”
她终于转过身，那双紫色的眼眸看向你，没有任何寒暄的意思，直接切入正题：
“那里的防御等级是最高级。常规路径根本不可能进入。能量扫描、物理陷阱、自律机关巡逻网、还有‘她’的直接意志监控……几乎没有死角。”
“几乎没有？”你捕捉到这个词。
“概率0.73%。”
桑多涅报出一个精确的数字。
“存在一条……理论上未被正式记录的废弃维护管道。
那是‘炉心’系统建设初期使用的，后来因为地质变动和能量侵蚀被废弃封存，理论上应该从监控网络里抹除了，但我之前在做地下结构应力分析时，发现它的部分区段似乎……还能勉强通行。”
她挥了挥机械义肢，一副复杂的地下管道结构三维图立刻投射在你面前，其中一条细小的红线蜿蜒曲折，避开无数代表监控和陷阱的红点，最终通往一个被标记为巨大能量源的位置——
“门之核心”！
“但是，”桑多涅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地补充道。
“这条管道内部情况未知，可能坍塌，可能充满有害能量泄漏，甚至可能……栖息着一些因能量变异而诞生的‘东西’。而且，一旦进入核心区附近，任何屏蔽手段的效果都会急剧下降，你几乎肯定会被‘她’察觉。死亡率预估，89.4%。”
你听得手心冒汗。
这成功率简直低得感人。
“为什么帮我？”你忍不住问道。
桑多涅操作机械臂的手指停顿了零点几秒，紫色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像是……某种极度压抑的不甘与好奇？
“……我只是……对‘她’如今正在进行的‘最终阶段’实验……感到……好奇。”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隐藏着惊涛骇浪，“……也想看看……卡皮塔诺赌上一切选择的‘变量’……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她扔给你一个小巧的、像是某种工程扫描仪的设备：
“带上这个。它能帮你识别管道内的结构弱点和能量泄漏点。至于进去之后……就看你自己了。”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回身，继续她的工作，仿佛你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送件员。
你知道，这就是全部了。
这条九死一生的路，你必须走。
你接过扫描仪，对着桑多涅的背影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按照地图指示，走向工坊角落一个被杂物半掩的、需要手动开启的厚重井盖。
费力地撬开井盖，一股更加陈腐冰冷的空气涌出。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你打开扫描仪，微弱的蓝光照亮了锈迹斑斑的管壁。
你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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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道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狭窄和难行，到处是坍塌的障碍和尖锐的金属突起。
扫描仪不断发出警报，提示着前方不稳定的结构和高浓度的未知能量残留。你不得不小心翼翼，时而攀爬，时而匍匐，进度缓慢。
越往里深入，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越发强烈。手背上的星痕开始持续传来微弱的、规律性的悸动，仿佛在与远方某个庞大的心跳产生共鸣。
脑中那“祂”的低语也再次出现，不再是诱惑，而是变成了某种……指引？
仿佛在催促你加快速度，前往核心。
这让你更加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根据扫描仪显示，你已经极度接近那个巨大的能量源。
前方的管道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破裂口，灼热的能量蒸汽和诡异的紫红色光芒从裂口外弥漫进来。
你小心翼翼地爬到裂口边缘，向下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你瞬间忘记了呼吸！
下方是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地下空腔！
空腔的中央，并非什么机械装置或法阵，而是一个不断扭曲、旋转、仿佛由纯粹虚空构成的巨大黑暗漩涡！
漩涡的周围，连接着无数粗大的暗红色能量的管道和线缆，它们如同寄生藤蔓般缠绕着漩涡，似乎在从中抽取力量，又似乎在向其中灌输着什么！
而在漩涡的正上方，悬浮着一个由寒冰和金属构成的复杂王座！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正是至冬女皇！
但她此刻的状态极其诡异！
她的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透明，无数道暗红色的能量流如同血管般从下方的管道中升起，注入她的身体！
而她的一只手，正轻轻地、仿佛抚摸着情人般，按在悬浮于她面前的一枚……
不断跳动着的、布满了与你手背上几乎一模一样裂纹的黑暗心脏之上！
那枚“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引得整个空间震颤，上方的黑暗漩涡就更加扭曲一分！
“……还不够……还不够……”
女皇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无意识的呢喃，声音冰冷而空洞。
“……需要……更多的……‘变量’……更多的……‘坐标’……”
就在这时，她似乎感应到了你的注视，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完全被暗红色光芒充斥、没有任何情感、只剩下无尽贪婪和饥饿的眼睛！
她的目光，瞬间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死死地锁定了管道裂口后的你！
“……啊……最后一个……‘钥匙’……自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