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风带着油菜花的清香，吹得飞艇的引擎嗡嗡作响。
孔钱站在码头，看着石宽登上舷梯，断翅处的新假肢泛着淡银色的光，
那是天国最新研制的玄铁义肢，轻便且灵活，几乎能做到与原肢无异。
“石将军，一路保重。”
孔钱拱了拱手，蓝蝶鸢站在他身旁，手里提着个布包，
“这是南国新采的春茶，带回去给弟兄们尝尝。”
石宽接过布包，掂了掂，难得露出点笑意：
“替我谢过蓝姑娘。葵将军的驻地就在城西，有事直接找他。”
他顿了顿，看向孔钱的义肢，“适应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孔钱活动了一下肩膀，玄铁义肢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昨天试着挥剑，比以前还稳些。”
“那就好。”石宽点点头，转身踏上飞艇。
舷窗后，他看着码头渐渐缩小，孔钱和蓝蝶鸢的身影成了两个模糊的点，
心里忽然松了口气，南国总算安稳了，他也能回都城复命了。
飞艇驶入云层时，通讯器突然响起，是叮当的声音：
“石将军，大统领说你这半年辛苦，给你批了十天假，不用急着回都城。”
石宽愣了愣：“放假？”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休过假了。
“是啊，顺便去北妖国看看吧。”叮当的声音带着笑意，
“你义父石严将军托人带话，说想你了。”
北妖国……石宽望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那里是他的故乡，
也是曾经的老工业基地，像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
自从天国完成，他便一直待在天国，他最后一次回去，还是三年前，
那时的工厂烟囱还在冒烟，铁路上满是运煤的列车。
三天后，飞艇降落在北妖国的旧都车站。
站台的地砖裂了好几道缝，墙上的标语褪得只剩模糊的痕迹。
石宽走在街头，冷风卷着雪打在脸上，像极了小时候的冬天。
“同志，要煤不？刚从老矿拉来的，便宜！”
一个推着板车的老汉凑上来，脸上沾着黑灰。
石宽摇摇头，目光落在远处，曾经日夜轰鸣的三号钢铁厂，
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门口挂着“效率就是生命”的牌子。
几个穿着工装的工人蹲在路边抽烟，眼神茫然。
“又失业了？”他听见旁边两个老太太在聊天。
“可不是嘛，机械厂也黄了。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石宽的眉头皱了起来。
北妖国的重工业曾是天国的支柱，可随着新能源普及，
煤矿、钢铁这些老产业一个个倒下，工人失业成了难题。
他想起义父石严，那位前武神如今赋闲在家，怕是也为这事愁坏了。
走到义父家所在的老胡同，石宽刚拐过街角，忽然停住了脚步。
巷口的槐树下，站着个穿橙色大衣的女子。
头发是亮眼的橙红色，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衬得她皮肤雪白。
她手里拎着个食盒，正弯腰给一个乞丐递包子，动作优雅，却带着股说不出的亲切。
石宽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见过无数女子，有战场上的女将，有贵族圈的名媛，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既有着大家闺秀的端庄，又带着烟火气的温暖，
像寒冬里晒在窗台上的棉被，让人莫名心安。
女子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那笑容很淡，却像阳光突然穿透云层，照亮了整条灰扑扑的胡同。
石宽的脸瞬间涨红，下意识地转身想走，却听见女子轻声说：
“先生，您掉东西了。”
他低头一看，是叮当塞给他的慰问信，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滑了出来。
石宽捡起信，头也不抬地说了句“谢谢”，几乎是落荒而逃。
跑到胡同拐角，他才敢回头，女子已经走远了，
橙红色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只留下淡淡的栀子花香。
“笨蛋。”石宽低声骂了自己一句，连人家名字都没问。
走到义父家，石严正坐在院子里劈柴。
看到石宽，老人放下斧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咋回来了？”
“放假。”石宽接过斧头，几下劈好一根木头，
“厂里的事，怎么样了？”
石严叹了口气，蹲在门槛上抽烟：“还能咋样？关的关，停的停。
昨天去看你王大爷，他儿子在钢铁厂干了三十年，
现在天天在家喝酒，媳妇都跑了。”
石宽沉默着添柴，火苗“噼啪”作响，映着他紧绷的脸。
他忽然想起街头失业的工人，想起那些茫然的眼神。
北妖国的冬天，比南国冷多了。
“义父，”他忽然开口，“我明天去趟劳动部。”
石严抬眼看他：“你想干啥？”
“总得做点什么。”石宽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总不能让这地方，就这么冷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他知道，北妖国不能垮。
这里有他的根，有无数像王大爷儿子那样的工人，他们不该被遗忘在时代的角落里。
而巷口的槐树下，那个橙红色头发的女子站在路灯下，看着石宽消失的方向，轻轻笑了。
她拎着空食盒转身走进胡同深处，那里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牌号是皇城的特殊编号。
“公主，回去吧！”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
女子坐进车里，揉了揉冻红的鼻尖，她从手包里拿出张照片，
上面是石宽在南国军营的样子，眼神锐利如鹰。
“请公主……上车。”司机严肃的做了个手势。
女子摇摇头，将照片放回包里，上了车，轿车悄无声息地驶离胡同，融入北妖国的夜色。
…………
北妖国劳动部的办公楼是栋老建筑，墙皮剥落得露出里面的红砖，
走廊里弥漫着煤烟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
石宽穿着军装走进去时，几个正在喝茶看报的办事员“噌”地站起来，手里的搪瓷缸子都差点脱手。
“石、石宽将军？”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办事员结结巴巴地问，
“您怎么来了？”
“我来问问工人失业的事。”石宽的声音低沉，目光扫过墙上的标语——“劳动最光荣”，
语气里带着压抑的火气，“三号钢铁厂的工人都快断粮了，你们就没人管？”
眼镜办事员的脸瞬间涨红，搓着手打哈哈：
“将军您说笑了，哪能不管呢？这不是正在统计……统计嘛，总得走流程不是？”
“流程？你们的流程需要这么多时间吗！”
石宽往前走了一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旁边一个胖办事员赶紧打圆场：
“将军，这北妖国的事复杂着呢，老工业基地转型，难免有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