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坊市最高的建筑，并非任何帮派的堂口，也不是热闹的酒楼，而是一座通体由一种暗青色石材砌成、高达九层的八角塔楼。塔楼造型古朴，飞檐翘角上悬挂着青铜风铃，在海风中发出清越悠远的声响。塔身没有任何炫目的灵光，只在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天机阁。
这里，便是天机阁在碎星群岛的分部。平日里门庭冷落，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神秘。但今日，林凡持着那枚“客卿观察令”，踏入了这座塔楼。
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幽深宽敞，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如同陈年书卷和檀香混合的气息。一层大厅空旷，只有寥寥几名穿着灰色袍服的修士在安静地处理事务，对于林凡的到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令牌，便不再关注，显然早已得到吩咐。
一名同样穿着灰袍、面容清秀的少女无声无息地来到林凡面前，微微躬身：“林将军，阁主已在顶楼静候，请随我来。”
没有楼梯，少女引着林凡来到大厅中央一处不起眼的平台。平台地面刻着繁复的传送阵纹。光芒一闪，两人已出现在塔楼顶层。
顶层是一个开阔的环形空间，四周是巨大的水晶窗，可以俯瞰大半个星辉坊市和远处无垠的海景。室内陈设简单，只有几张蒲团，一张矮几，以及占满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材质的卷轴和玉简。
一名身着素白长袍、须发皆白、面容红润如婴儿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负手立于窗前，眺望着海天一色。他气息平和，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林凡甚至无法清晰感知其具体修为，只觉深不可测。
“阁主，林将军到了。”少女轻声禀报后，便悄然退下，传送离开。
老者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目光清澈而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他指了指矮几对面的蒲团：“林小友，请坐。老朽文心，添为此地阁主。”
“晚辈林凡，见过文阁主。”林凡依言坐下，态度不卑不亢。
文心阁主也在他对面坐下，亲手沏了两杯灵茶，茶香袅袅，沁人心脾。“小友在秘境中的作为，老夫已知晓。年纪轻轻，便能明辨是非，力挽狂澜，更身具异禀，难得，实在难得。”
他话语平和，却直接点出了“异禀”二字，显然对林凡的情况有所了解。
林凡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只觉一股温和的灵气散入四肢百骸，精神为之一振。“阁主谬赞，晚辈只是做了该做之事。不知阁主召见，有何指教？”
文心阁主呵呵一笑：“指教谈不上。我天机阁立世之本，便是‘观测’与‘记录’。对于如小友这般身负气运、注定搅动风云之人，自然要多加关注。此次请小友前来，一是正式赠予客卿令牌，二是……聊一聊中州，聊一聊小友感兴趣的事情。”
他袖袍一拂，一枚与之前文渊执事所持样式相仿，但材质更为温润、星辰图案更加复杂深邃的令牌出现在矮几上。
“此乃正式客卿令。凭此令，小友可在东玄域任何天机阁分部，获取不超过‘地’字级的情报，并可享受一定程度的资源兑换便利。当然，相应的，若我阁有‘天’字级任务发布，客卿亦有优先接取和获知的权利。”
林凡接过令牌，入手微沉，神识探入，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复杂禁制和一丝与遥远之地相连的微弱感应。这权限比之前的观察令大了不少。
“多谢阁主。”
“不必客气，这是小友应得的。”文心阁主摆摆手，神色稍正，“小友接下来，是打算前往中州吧？”
“正是。”
“嗯，碎星群岛确实非久留之地。”文心阁主点了点头，“中州之地，广袤无垠，势力盘根错节。明面上，有四大皇朝并立，但真正主导格局的，乃是那些传承悠久的修真宗门与古老世家。”
他娓娓道来，为林凡勾勒出中州的轮廓：
“其中，以‘四象书院’、‘九天剑阁’、‘药王谷’、‘万法仙盟’最为超然，被称为四大圣地，底蕴深不可测，皆有元婴之上的大能坐镇。其下，还有如碧波阁、玄水宗、金刚门等一流宗门，势力亦是不凡。此外，还有诸多修真世家、商会联盟，关系错综复杂。”
林凡凝神静听，这些都是极其宝贵的信息。
文心阁主话锋微转，目光似有深意地看向林凡：“中州天才如过江之鲫，竞争激烈无比。小友虽天赋异禀，但初至中州，还需寻一落脚之处，徐徐图之。老夫建议，小友或可前往‘潜龙古城’。”
“潜龙古城？”
“不错。此城位于中州东部，毗邻‘陨星山脉’与‘坠龙渊’，历史极其古老，传说曾有真龙陨落于此，故名‘潜龙’。此城不受任何单一皇朝或宗门管辖，由四象书院牵头，各方势力共同维持秩序，鱼龙混杂，机遇与危险并存。更重要的是……”
文心阁主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玄奥：“此城地脉特殊，据说与上古龙族气运隐隐相连。对于身负龙脉之力者……或有特殊感应与机缘。”
林凡心中一震，瞳孔微缩。文心阁主果然知道龙脉之力！而且似乎知道得不少！
文心阁主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并不意外，继续道：“龙脉之力，乃天地造化所钟，福泽深厚，但也因果极大。上古年间，龙族鼎盛，而后骤然衰落，其间牵扯到一桩惊天恩怨，甚至可能与……某些不属于此界的存在有关。”
他伸手指了指上方，意有所指。
“小友身负此力，是机缘，亦是劫数。潜龙古城，或许是解开小友身上部分谜团的一个起点。在那里，你或许能找到关于龙族衰落、关于你这身力量来源的……零星线索。”
林凡沉默片刻，消化着这些惊人的信息。天机阁的情报能力，果然名不虚传。他们不仅知道龙脉之力，似乎还知晓其背后牵扯的更深层次的秘密。
“阁主为何告诉我这些？”林凡抬起头，直视文心阁主。
文心阁主坦然与他对视，笑容温和依旧：“我天机阁，只观测，不干涉，只记录，不评判。告知小友这些，一是我阁看好小友的未来，愿结善缘；二嘛……这天地沉寂太久，也该有些新的变数了。至于小友如何选择，前往何方，皆由小友自行决断。”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但林凡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天机阁，似乎并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情报组织。
“多谢阁主指点，晚辈明白了。”林凡郑重抱拳。无论天机阁目的为何，这些信息对他至关重要。
“呵呵，去吧。客卿令内有前往中州相对安全的航线图，以及潜龙古城的基本信息。望小友此去，潜龙出渊，搅动风云！”文心阁主端起茶杯，示意送客。
林凡起身，再次行礼，转身走向传送平台。
在他离开后，文心阁主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他走到窗边，望着林凡消失在坊市人群中的背影，目光幽深。
“龙脉再现，星轨已乱……‘他们’……也快坐不住了吧……”他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随风消散在塔顶。
而已经走出天机阁的林凡，握紧了手中的客卿令，心中已然有了明确的目标。
潜龙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