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残诀与险路
指腹下那冰凉的触感和脑海中系统界面泛起的细微涟漪，让林凡心头剧震，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他猛地收回手，将那枚神秘的黑色硬物紧紧攥在掌心，冰冷的触感让他因激动而有些发热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鼾声依旧此起彼伏，夜色深沉如墨，破旧的宿舍里弥漫着熟悉的酸臭气息，无人注意到他这边转瞬即逝的异常。
刚才那一下，硬物内纹路的微光与系统的共鸣，绝非幻觉！
他强压住立刻探究的冲动，将这枚可能蕴藏着巨大秘密的硬物小心塞回怀中贴身藏好，和衣躺下，闭目假寐。脑海中却思绪翻腾，无数猜测纷至沓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何能与系统产生共鸣？里面到底封印着什么？
直到天光微亮，灰白的光线勉强透过脏污的窗纸，宿舍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起床声，赵虎那标志性的、带着宿醉般不耐的骂骂咧咧声再次响起，林凡才如同往常一样，沉默地起身，低着头，默默完成打水等杂役，忍受着被克扣得只剩清汤寡水的早饭，然后在一片浑浊的气息中，走向那同样污秽却可能隐藏着机遇的废丹房。
一整天，他都有些心神不宁。怀中的硬物像一块灼热的炭，又像一块冰冷的铁，时刻提醒着他昨晚那奇异的感应。劳作时，他更加仔细地、不动声色地感知着周围堆积如山的废料，尤其是那些年代久远、被遗忘在角落、看似不起眼的堆积物，精神力如同细密的筛子，希望能再找到类似的、能与系统产生感应的“宝藏”。然而，直到夕阳西下，除了几处能量残留稍显特别之外，他一无所获。似乎这块黑色硬物是独一无二的，它的出现带着某种偶然性。
傍晚收工，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却又强忍着加快的脚步，回到废丹房那间属于自己的、四面漏风、勉强遮雨的草棚。夕阳的血色余晖透过破窗，在地上投下扭曲而斑驳的光影，将草棚内映照得一片昏黄。他盘膝坐在冰冷的、散发着霉味的草席上，先是警惕地倾听片刻，确认整个废丹房区域除了风声和偶尔的废料滋滋声，再无其他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再次取出那枚黑色硬物。
在较为明亮的夕阳光线下，他看得更加仔细。硬物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光线，表面光滑得不可思议，那些暗金色的纹路比夜晚看起来更加清晰、繁复，如同某种活物的脉络在缓缓搏动，又像是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封印符文，充满了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他屏住呼吸，期待着昨晚那微弱的闪烁和系统的涟漪再次出现，但等了许久，它依旧沉寂，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
他不死心，再次尝试引导系统的【吸收】功能去接触它。结果依旧令人失望——纹丝不动，那股隐晦而强大的排斥力依然存在，将系统的探知拒之门外。
“看来，常规的方法不行。”林凡喃喃自语，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硬物光滑的表面。他回想起在百草村时，偶尔听姜老头提起过，一些高阶的功法、秘闻、丹方，并非记录在普通的书本或玉册上，而是用特殊方法封印在“传承玉简”之中，需以修炼者自身的精神力探入，方能读取其中信息。
难道……这硬物并非什么矿物或丹渣结晶，而是一块形态特异、或因某种未知原因（比如高阶丹炉爆炸的高温灼烧、岁月侵蚀、内部能量异变）而变成了这般坚硬如铁、漆黑如墨模样的玉简？
这个念头一生，林凡的心跳不由再次加快了几分，血液也似乎流淌得更快了。如果这真是一块传承玉简，哪怕只是残破的，里面会记录着什么？某位长老的独门炼丹心得？某种失传的修炼功法？还是什么不为人知的宗门秘辛？
机遇往往伴随着风险，而他已经身处谷底，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他不再犹豫，决定冒险一试。将硬物平放在膝上，双手虚按其上，掌心感受到那不变的冰凉。他闭上双眼，排除脑海中一切杂念，努力集中起自己那微弱得可怜、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精神力——这是踏入练气期后自然而然产生的一种力量，只是他从未系统修炼过，运用起来十分艰涩、难以控制。
他小心翼翼地，如同在悬崖边行走，引导着那一丝如同蛛网般纤细、仿佛随时会断裂的精神力，缓缓地、试探性地触向膝上的黑色硬物。
就在他那微弱的精神力丝线与之接触的刹那——
“嗡！”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几不可闻却又直抵灵魂深处的轻鸣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那黑色硬物仿佛一个沉睡万古的机关被骤然触动，表面的暗金纹路骤然亮起，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苍凉、古老、沉重的韵味，瞬间照亮了他简陋的草棚。与此同时，一股庞大、杂乱、破碎、带着灼热气息和无数残缺意念的信息流，如同积蓄了千万年的火山岩浆，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顺着那丝纤细的精神力连接，蛮横地、毫无保留地冲入了林凡毫无防备的识海！
“呃啊——！”
林凡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痛哼，只觉得整个脑袋像是被一柄巨锤狠狠砸中，紧接着又被无数烧红的铁针穿刺、搅动！无数残缺模糊的图像（燃烧的丹炉、破碎的符文、模糊的人影）、扭曲断裂的文字、闪烁明灭的奇异符号、以及各种难以理解的感悟碎片，疯狂地闪烁、冲撞、爆炸！那感觉，比吸收最狂暴的丹渣能量还要痛苦十倍、百倍！像是被人用最粗暴的方式，将一堆混乱而庞大的记忆硬生生塞进、砸进了他狭小的识海里！
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鸣不止，几乎要立刻晕厥过去。但他死死咬着牙关，舌尖甚至尝到了咸腥的血味，凭借着一股源自灵魂深处、不甘就此沉沦的坚韧意志力，强行保持着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努力在那毁灭性的信息洪流中，捕捉着相对完整、连贯的内容碎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暂的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炷香时间，那狂暴的信息冲击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满目疮痍的识海。膝上的黑色硬物光泽彻底黯淡下去，表面的暗金纹路似乎都变得模糊、浅淡了许多，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
林凡大汗淋漓，虚脱般地向后一靠，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土坯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依旧刺痛的神经。脑海中依旧像是被犁过一遍，阵阵抽痛，但一些相对清晰、能够理解的信息片段，开始如同沉沙般逐渐沉淀、清晰起来。
这是一门修炼法诀的残篇。
法诀名为——《百炼锻体诀》（基础篇）。
正如其名，这是一门专注于打熬肉身、锤炼筋骨、挖掘人体潜能的体修法门，走的乃是引外界能量（法诀中称之为“罡煞之气”）淬炼己身、千锤百炼、破而后立的刚猛路子。法诀中详细描述了如何搬运气血，如何震荡筋膜骨骼，如何感应并引导外界不同属性的“罡煞之气”流入体内，按照特定路线运转，以达到淬炼体魄的效果。
然而，这玉简破损得太严重了！信息流失了十之八九！
关键的行气路线图多处模糊不清，甚至直接断裂，几个重要的用于凝练和储存气血的窍穴标注缺失或者根本无法辨认。最要命的是，最后关于如何安全引导、控制，以及最终化解“罡煞之气”那暴烈属性的核心法门与关窍，几乎完全遗失，只剩下寥寥几句警告性的只言片语，提到了“罡煞入体，暴烈难驯，需以外药辅佐，调和阴阳，平衡五行，否则易伤经脉，损及根基，甚者爆体而亡”。
而在提及至关重要的“外药”部分，信息更是语焉不详，残缺不堪。只模糊地提到了几种可能用于药浴或内服的灵药名字和大致属性（如“赤阳根，性烈，主融火煞”、“寒玉髓，性阴寒，主化金锐”、“地脉紫芝，调和诸气”等等），但具体的配伍比例、熬炼方法、使用时机、禁忌事项……全部缺失！
林凡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仿佛坠入了冰窖。空有法门，却无法安全修炼，这比没有得到更让人难受，更像是一种残酷的玩笑。这《百炼锻体诀》残篇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却没了刀柄和护手的绝世宝刀，握着它，未伤敌，先已割得自己满手鲜血，甚至可能反噬其身。
他反复咀嚼着那些残缺的信息，尤其是关于“外药辅佐，调和暴烈”以及那几种灵药属性的描述。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草棚外，那在逐渐降临的暮色下，泛着各种诡异光泽、如同沉默巨兽般匍匐的废丹渣堆山。
“罡煞之气……”林凡低声念着这个词，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废丹渣中那些狂暴、混乱、带有各种属性（火毒、金锐、阴寒、土煞……）的残余能量，经过系统初步提纯后，是否……就是一种另类的、可以被利用的“罡煞之气”？
而系统转化出的、那蕴含着奇特生机、能够修复损伤、安抚经脉的翠绿能量，是否……能起到部分“外药辅佐，调和暴烈”的作用？替代那些缺失的灵药？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异想天开的念头，在他历经痛苦而格外清醒的脑海中滋生、蔓延、迅速扎根。
既然没有完整的药浴配方，找不到那些珍贵的灵药，为何不因地制宜，利用这满院的“废料”，自己摸索、拼凑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险路？用系统转化后的生机能量作为“调和剂”与“修复液”，用精心筛选过的、属性相对单一的废丹渣能量作为“罡煞之气”的来源，来尝试修炼这残缺的《百炼锻体诀》？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悸，背后渗出冷汗。这无异于蒙着眼睛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稍有不慎，就是经脉尽碎、修为尽毁，甚至直接殒命的下场！
但是……他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吗？按部就班地当个杂役，在这废丹房被无处不在的丹毒慢慢侵蚀至死？或者等待那虚无缥缈的、其他可能的机缘从天而降？
不！他等不起！也绝不会将命运寄托于虚无的等待！
林凡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甚至透出一丝破釜沉舟的狠厉与决绝。他重新拿起那块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耗尽力量的黑色玉简碎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条路或许九死一生，但至少，这是一条自己选择的路，一条可能通往力量的道路。
夜深人静，废丹房区域万籁俱寂，只有山风吹过破窗发出的呜咽，如同鬼哭。林凡没有入睡，他忍着识海残留的刺痛，按照脑海中那残缺的《百炼锻体诀》法门，小心翼翼地摆出了一个引导气血、开放毛孔窍穴的古怪姿势，动作僵硬而艰难。同时，意念沉入系统，锁定了一小堆他白天特意留意过的、属性相对单一温和的火属性废丹渣。他深吸一口带着硫磺味的冰冷空气，眼中闪过决然的光芒，开始了第一次危险的尝试——主动引导那一丝被系统初步提纯过的、带着微弱灼热气息的能量，流入自己那尚未经过任何打熬、脆弱无比的经脉，按照记忆中那模糊不清的路线，缓缓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