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的这句话,让房间里原本偏向连素律的气氛,瞬间有一丝反转。
众人的目光,犹疑着移动到连素律身上。
连素律感受到那一道道落在身上的目光,刺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心下顿时慌了神,眼睑轻轻颤动着,紧接着身子晃了晃,双手扶住徐朗淮的胳膊,装作有些晕眩的模样,软软地靠在他怀里,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副柔弱无依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瞬间又博得了几分同情。
梁衍眉头依旧紧锁,显然不太相信乐安的话,语气带着质疑。
“你说这是活血化淤的药,可素律为何怕成这般模样?她又何必惊呼你要下毒?”
在他看来,乐安向来心思活络,如今说不定她故意狡辩,即使不是下毒,也是她用了别的手段恐吓。
乐安正要开口反驳,门外忽然传来府医急促的脚步声。
徐朗淮连忙小心翼翼地将连素律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眼底满是担忧。
即便心中对连素律有了一丝疑虑,可看她这副虚弱的模样,担忧还是压过了疑心。
乐安见府医进来,悬着的心稍稍安定,她侧身让开道路,声音沉稳。
“府医,劳烦你看看徐少夫人的情况,再瞧瞧地上那纸包里的粉末是什么?”
府医躬身应下,先走到床边给连素律诊脉,又拿起地上的油纸包,倒出一点粉末放在鼻尖轻嗅,指尖又捻了一捻,仔细观察。
“回众位将军,徐少夫人气虚体弱,但并无大碍,伤口也无恶化迹象,现下昏沉,是心神惊吓和忧思过度的原因,至于这粉末,是普通活血化淤药粉,可助伤口恢复。”
府医的话如同定论,让房间里的众人瞬间有些赧颜。
徐朗淮看着连素律苍白的脸,眉头皱得更紧,竟冤枉阿瑄了?
可他瞧着素律的模样,不像假的啊……
他拿起手帕,轻柔地给连素律擦了擦额头上吓出的细汗,声音低沉而探究。
“素律,你为何说阿瑄要下毒害你?府医证实,那只是普通的药粉。”
连素律的心猛地一沉,眼神慌乱地闪烁着,只能硬着头皮,声音细若蚊蚋。
“是…… 是阿姐说的,是阿姐说那是毒……”
“你还要撒谎吗?!”
乐安猛地高声打断她,幽黑的眸中有波光闪过,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委屈。
“我何时说过‘毒药’二字?”
她继而上前一步,眼中好似能射出飞刀,余光瞥眼他人,语气促狭,带着嘲讽。
“我只劝你好好喝药,否则你的兄长,你的阿兄们在这,定会狠狠心疼你,可曾提过半个‘毒’字?”
连素律被乐安的气势震慑,紧张得浑身抖瑟了一瞬,脑海闪过回忆着。
乐安确实没说过那粉末是什么,可她当时眼神凌厉,带着毁灭般杀意的模样,实在太过骇人,让自己下意识以为是毒药。
事到如今,谎言被戳穿,她只能咬着泛白的唇,眼神中漾起真假难辨的惧怕,声音带着哭腔。
“许是…… 许是我太害怕阿姐。上午阿姐将我推下楼,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方才见你那生气的模样,一时慌了神,许是……许误会了……”
说着,连素律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就要下床给乐安磕头道歉,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阿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大家错怪你,只求你能原谅我!”
众人见状,都下意识地想上前搀扶。
连素律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双眼通红,泪珠不断滚落,整个肩膀都在微微抽搐。
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如风拂柳一般,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反观乐安傲然站着,气场强大,扬眉冷目,倒显得十分盛气凌人。
乐安垂眸苦笑,只怕现在这对比的场面,自己又形似‘恶人’吧。
徐朗淮连忙伸手将连素律扶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好了素律,你身子还弱,别这样。”
梁衍眉间隐现一丝郁色,神色缓和了些许,语气带着几分息事宁人的意味。
“罢了罢了,既是一场误会,那此事便到此为止。”
他看向乐安,目光幽若寒潭,沉心劝诫。
“若不是你先推素律坠楼,让她对你心存恐惧,她又怎会对你产生这般误会?说到底,你们各有错处,但你错的更……”
“我没有推她坠楼。”
乐安蓦然抬眸,目光直直地看向梁衍,眸光坚定得像一块顽石,心中却涌起一阵荒谬的冷笑。
到了此刻,他们还是认定自己推了连素律。
连素律听到这话,眼眸明显慌了,明灭不定。
她余光瞥到众人的目光又变得疑惑起来,心一横,声音带着强烈的悲切。
“是,阿姐没有推我!兄长,宸阿兄,六兄,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阿姐当时伸手是想扶我,是我没站稳……不关阿姐的事!”
说完,她苍白着脸,眼神无力地垂下,双手颤抖着掩面抽泣,时不时还伴着几声虚弱的咳嗽。
这些真话,在她那副‘懂事’的模样下,反而显得十分刻意,让人怀疑起那话的真伪来,让人怜惜。
梁衍揉揉被哭的烦躁的眉心,瞳孔深处似染着怒意的火苗,语气渐渐不耐起来。
“我和阿宸亲眼看到你推素律坠楼,下毒的事,确是冤了你,可你别想把所有的事,都推脱在素律身上!”
乐安死死地咬着牙,艰难的忍耐让她的黑眸都染上了几分血丝。
“你们亲眼看到?!”
乐安眼神锐利如刀,冷厉地扫过梁衍和梁宸,语气带着十分坚定的质疑。
“你们真的看到,是我梁平瑄,亲手推她?”
“我们……”
霎时,梁衍刚想反驳,脑海立刻出现当时的情景,竟和梁宸都沉默了。
他们赶到丹阑楼时,只看到连素律滚落在地,额角流血,而乐安站在台阶处,手臂还僵在半空,确实没亲眼看到乐安推人的动作。
梁宸眉头皱成一团,迟疑着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可当时丹阑楼只有你和素律二人,远远就听得你们在争吵,素律坠楼时还大呼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