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的人对峙在清晖堂门口,燕鸣沙更是扮演好了队伍里的莽夫形象,他又往前走了半步,死死盯着台阶上的城防卫。
“荣王的人,怎么会死在太子的地盘?”
“那不就是太子的人吗?”
“肖师爷可是王府的老人了……”
周围议论纷纷,孟辉轻笑了一声,“荣王殿下有令,府中师爷惨死,此事事关盛京治安,一定要亲自查清楚。”
“太子殿下也有令,禁止任何人进入清晖堂!”
双方僵持不下,京兆府的人见状,连忙汇报上去。
自从贺允被找回来,这还是第一次跟太子的正面发生冲突,
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此刻就能看两位皇子掐起来。
京兆府尹唐户,听说两位祖宗在门口对峙,对着身旁的参军破口大骂,“你是猪脑子吗!?”
“大人……”
“你要是想做这个大人,就直说,拐弯抹角地给本官找麻烦!”
“是您说找荣王府的人来认尸体……”
“认尸前,你就不能先等东宫的人回去?”
唐户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也晚了,扶了扶官帽,满脸笑容朝外走去。
见唐户出来,太子府督军率先发难,“唐大人,太子殿下有令,此事由你京兆府接手,怎的又找来这些不相干的人。”
“唐大人,荣王府的人是收到消息前来认尸的,您说这尸体到底是认,还是不认?”
孟辉感受到身旁传来杀人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对视了回去。
唐户两边都不敢得罪,他一个从三品的小官,实在吃不准这两尊大佛。
正在唐户两边赔笑之际,一顶轿子从不远处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燕鸣沙一眼就认出这是贺允的轿子,除了他,整个京城也没有将轿子弄得这样华丽招摇的。
轿子落在清晖堂门口,不等小厮上前,燕鸣沙急有眼色地快速走上前,扒住了轿帘。
“属下拜见王爷。”
清晖堂门口,闻言顿时跪了一大片。
轿子里发出一声低笑,那声音格外的挠人心窝子,燕鸣沙低头,藏在暗处,喉结动了动。
轿夫们落了轿,燕鸣沙掀开帘子,不敢抬头去看轿中之人,伸出手臂虚扶着贺允。
贺允站定后,拨开他的手,指尖却不着痕迹地,扫过燕鸣沙的掌心。
他仰着头,扫视一番,并没有叫众人起身。
“本王还在宫中,就听说王府死了人,特意绕道过来看看,京兆府尹呢?”
“臣在,见过荣王殿下,下官京兆府唐户。”
“可查出东西来了?”
唐户额头冒汗,“此事是清晖堂里救济的学生发现的,报官不过一个时辰,下官还在命人勘察现场。”
“清晖堂。”贺允仰头看着大门上,由贺成林亲手题字的牌匾,一瞬间就懂了燕鸣沙的算计。
这是太子贺青当初主持举办的善堂,专门收留盛京孤苦无依的孩子,以及穷人家的学子。
贺成林知道此事后,格外高兴,取名清晖堂,还专程题了字。
只不过,贺青并没有好好经营清晖堂,每每借此筹集了善款后,就匆匆把银两弄回东宫。
甚至将清晖堂收留的小孩子们,暗自卖给人牙子,若是长得漂亮的小女孩,下场更是凄惨。
此事贺青做得隐蔽,无人知晓,谁想告状,都会被他身边青云派的高手刺杀。
时间久了,清晖堂的孩子也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盛京甚少再有人来。
贺青立刻又把目光瞄向了盛京之外的小地方。
他命人散播京中有一处清晖堂,乃是当朝太子所经营,专门照顾穷苦家的孩子,读不起书的孩子。
原剧情里,最后直到莫回回京,才借此事扳倒了贺青。
可莫回为了咬死贺青的罪状,揭发此事前,将清晖堂里剩下的三十多名孩子全部弄残弄哑。
还让手下抬着凄惨无比的孩童们,在京中游街,只为让贺青翻不起身。
贺允不知道燕鸣沙何时得知了此事,刻意将这件事情绑在刺杀肖凡的行动上,借王府的力量,捅破清晖堂里的秘密。
贺允看了一眼脚边跪着的人,燕鸣沙感受到他的目光,还没抬头,心窝子就挨了一脚。
这脚踹得一点也不重。
燕鸣沙知道贺允发现了他的小心思,顺着力道,装模做样地倒在地上求饶。
看到他拙劣的演技,贺允忍不住发笑。
真是头一点也驯服不了的狼崽子。
可偏偏燕鸣沙几次都能歪打正着,做事做到他心上来。
二人甚有默契,贺允心头愉悦,脸上却佯装怒色,“回头本王再找你算账。”
燕鸣沙躺在地上哀声赎罪,却明白,贺允这是打算插手清晖堂的事了。
他虽然暂时还杀不了贺允,但能用王府的力量做些事,还能顺便让贺青记恨上贺允,一石二鸟。
只是贺允训斥过后,眼底藏着的温柔之色,又令他倍感压力。
在贺允眼里,或许以为他是为了帮他……
可燕鸣沙知道,自己只是想让贺允跟贺青打起来,不免地感到一股强烈的愧疚。
贺允对他,若全是利用,燕鸣沙反倒高兴。
可如今,贺允待他,夹杂了三分知己之情,这令他十分煎熬。
他屡次背着贺允挑起事端,不成想,那人竟连踹他一脚都用不上力。
贺允不知道燕鸣沙这一股脑的心思全都冒了出来。
他亲自到了清晖堂,太子府再不敢阻拦,在唐户的陪同下,一起走了进去。
肖凡的死状实在难看,尸体又在池水中泡了不知道多久。
贺允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
“王爷,这地方不干净,您要不还是……”
“不干净?”贺允似笑非笑看着他,“这可是太子的地方,父皇亲手题字,哪不干净了?”
唐户对上贺允的视线,后背一阵森凉,他想到方才在书阁里找到的五名学生,心头也隐隐生出几分怒意。
可到底是太子与荣王的争斗,唐户并不看好贺允,强行将心头的愤恨压了下去。
“这刚死了人,阴气重,下官先带您离开。”
“死的是我王府的师爷,就算成了鬼,他也该护着本王才是。”贺允口中的话说得毫无顾忌,唐户听得心惊胆战。
“只是,这害人的人,恐怕是不敢踏进清晖堂半步的,唐大人你说是不是?”
唐方心头一跳,不知怎的,他竟然从贺允身上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这位一贯只知道风花雪月的荣王,难道也有他不知道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