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那个来“疗养”的小顾问**
京城，红墙深处。
一场关系到国家工业命脉的会议，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我们的工业，瘸了一条腿。”主位上的老人，一句话就让所有工业部门的负责人把头埋得更低了。
桌上，几份报告的标题，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心上。
《高精度母机：我们与西方的五十年差距》
《光学研磨：无法逾越的0.1微米天堑》
《陀螺仪轴承：国产化率，零！》
工业部的负责人汗如雨下，声音艰涩：“首长，这不是理论，这是硬功夫。人家几代人拿时间和失败磨出来的，我们……我们没时间了。”
死一样的沉默。
就在这绝望的氛围里，钱老站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
“我提议，启动一个非常规方案。”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在座少数人听过，但依旧感到荒诞的代号，“我建议，启动【缪斯】的首次外部支援任务。”
“胡闹！”一位负责人当场失态，“钱老，那是个孩子！工厂里是钢铁和烈火，不是游乐园！再说了，这是工业！是硬碰硬的技术，不是讲故事！”
这话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原子弹、卫星，那太尖端，有点“玄学”他们认了。可机床这东西，是工业的基石，来不得半点虚的！
“我明白。”钱老迎着所有质疑的目光，语气却无比坚定，“但事实证明，‘缪斯’能提供一种我们所有专家都给不了的东西——跳出框架的原始洞察力。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
主位上的老人沉默了许久，最终，烟斗在桌上重重一磕。
“一锤定音！”
“地点，北方红旗精密仪器厂。安保，中央警卫局负责。对外，就说是领导家属去疗养。”
一道命令，让整个国家机器，为了一个七岁的孩子，再次全速运转。
……
三天后，一辆外表平平无奇的黑色“红旗”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出596基地。这车坐进去，感觉就像进了一个移动的银行金库，厚重得让人心安。
车内，画风却截然不同。
姜绵绵穿着崭新的粉色小裙子，怀里抱着一大包零食，小嘴塞得鼓鼓囊囊。
“王爷爷，这个饼干真好吃！”她含糊不清地宣布，对这次“出去玩”充满了期待。
王建国坐在旁边，眼皮狂跳，他感觉自己护送的不是孙女，是移动的国运。
另一边，是冰块脸姐姐罗青。她像一柄出鞘的剑，警惕地盯着窗外。
“罗青姐姐！”姜绵绵扯了扯她的袖子，小手指向窗外连绵不绝的巨大铁塔，“你看！那些铁巨人在手拉手，是不是在传悄悄话呀？”
罗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回答依旧像一本教科书：“那是高压电缆，传输的是电能，不是声音。”
“哦……”姜绵绵点点头，又问，“那它们是在比赛谁站得高吗？”
“它们的高度由地形和跨距决定，不是在比赛。”
王建国在一旁听得想笑，他发现，罗青这个冰块脸的话，在绵绵面前明显变多了。
罗青看着玻璃上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小倒影，锐利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一瞬，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一天一夜后，车队抵达了目的地——红旗精密仪器厂。
厂长和总工程师刘振华早已在门口等候。当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扎着羊角辫、抱着零食包的小女孩时，两人的表情当场凝固。
刘振华，国内顶尖的机械专家，接到通知说有“中央特派的顶级顾问”来解决技术难题，他激动了好几天，以为是哪位留苏大牛，结果……就这？
一个还没他儿子高的黄毛丫头？
“王……王所长，”刘振华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他转向王建国，“这位……就是上级说的……”
“这是我孙女，绵绵。”王建国面不改色地按剧本走，“我们来这边疗养，顺便过来看看。听说你们厂遇到了点难题？”
疗养？顺便看看？
刘振华感觉自己的智商和专业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他们攻关的是核潜艇的陀螺仪轴承，精度要求是头发丝的百分之一！几百号专家教授熬了半年，现在上级派个小女孩来“看看”？
他心头的火“蹭”一下就上来了，但命令就是命令。刘振华强压怒火，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语气里的嘲讽几乎不加掩饰：
“是啊，是遇到了一点‘小问题’。既然来了，那就请我们这位‘小顾问’，到车间里‘指导指导’？”
他故意在“小顾问”和“指导”两个词上加了重音。
王建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这信任危机来得也太快了。
一行人走进巨大的生产车间，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姜绵绵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玩具”，眼睛都亮了。她挣开王建国的手，好奇地跑到一台正在运转的巨型精密磨床前。
刘振华跟了过去，抱着一种“我就看你怎么演”的看戏心态，指着那台磨床，故意用最复杂的术语开始了他的“表演”：
“小顾问，请看。这是我们从东德进口的最高精尖的磨床，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在对轴承滚珠进行最后一道微米级精磨工序时，总会出现无法预测的椭圆度偏差。我们分析了主轴的动态平衡，检查了冷却液的流体动力学模型，甚至考虑了地月引力潮汐……但这个问题，就像个鬼，怎么都抓不住！”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就是想让这个“小顾问”知难而退。
然而，姜绵绵根本没听他说的那些天书。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磨床下方流淌的乳白色冷却液吸引了。那液体顺着斜槽“哗啦啦”地流回回收池，就像一条小小的牛奶河。
她蹲下身，好奇地伸出小手指，在斜槽的边缘沾了一下。
“呀！”
她猛地抬起头，举着小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冲着王建国喊道：
“王爷爷！你看！这个小河是热的！它在发烧！”
刘振华听到这话，差点当场气笑了。
发烧？冷却液带走热量，当然是热的！这是初中物理！
他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女孩，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小姑娘，”他冷哼一声，“这叫热量传导，是物理，不是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