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翁”的尸体软倒在保镖怀里,那双暴突的眼睛残留着临死前的惊骇与不甘,与俱乐部里吴老八被爆头的惨状形成了诡异而残酷的呼应。VIp区域的骚乱迅速扩散开来。惊叫声、呵斥声、慌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赌船原有的奢靡喧嚣。
那名被马尧(山魈)铁钳般大手控制住的服务生,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如同筛糠般抖动,嘴里语无伦次地用泰语反复念叨着什么,显然只是一个被利用而不自知的棋子。
“龙哥,怎么办?”马尧低吼着,环视四周那些明显紧张起来、手按在腰间、眼神不善的船上守卫。这些守卫虽然不明就里,但VIp客人突然死亡,加上陆晓龙三人的突兀行动,足以让他们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陈锋(鹰眼)冷静的声音从耳机传来:“龙哥,船上的守卫正在向二层聚集,至少有十五人,携带武器。底层赌场也开始出现骚动,部分客人意识到出了问题。我们被包围在二层了。另外,我观察到游轮已经改变航向,正在加速,目的地不明。”
情况急转直下!目标死亡,自身陷入重围,船只失控!
陆晓龙眼神锐利如鹰,瞬间做出决断。他体内那浩瀚的内息平静无波,却带给他在混乱中掌控局面的绝对冷静。
“放弃目标,准备撤离!”陆晓龙的声音通过耳机清晰传入陈锋和马尧耳中,“山魈,打晕他,清理痕迹!”他指的是那名服务生。
马尧毫不犹豫,一记精准的手刀砍在服务生颈侧,后者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马尧迅速将其拖到走廊一个堆放清洁工具的隐蔽角落。
“鹰眼,寻找并控制驾驶室,或者至少干扰其航行!为我们争取时间和确定方位!”
“明白!我正在寻找通往驾驶舱的最佳路线。”陈锋回应。
“山魈,跟我开路,我们强行突破,去底层寻找救生艇或其它撤离工具!”陆晓龙下令,同时目光扫过那些逐渐逼近、神色紧张的船上守卫。
“早就等不及了!”马尧狞笑一声,从后腰摸出了隐藏的甩棍,咔哒一声甩开。
那些守卫见陆晓龙两人不仅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反而摆出了攻击姿态,顿时更加紧张,纷纷掏出了橡胶棍和电击枪,有人甚至拿出了对讲机呼叫支援。
“抓住他们!”为首的守卫头目用泰语大喝一声,七八名守卫立刻呈扇形围了上来。
陆晓龙动了!
他没有丝毫保留,体内内息瞬间灌注双腿,奋力冲刺,速度惊人!
首当其冲的两名守卫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持棍的手臂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击中!
“咔嚓!”“咔嚓!”
两名守卫惨叫着倒飞出去,撞翻了身后的同伴。
陆晓龙脚步不停,如同虎入羊群!拳、肘、膝、腿……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最有效率的武器!他的动作没有任何花哨,只有简洁到极致的暴力美学!每一次出手,必然伴随着一名守卫的倒地哀嚎!骨骼碎裂声、闷哼声、武器掉落声不绝于耳!
他没有下死手,但攻击的部位足以让这些普通守卫在短时间内彻底失去战斗力。
绝对的碾压!
在展现出部分真正实力的陆晓龙面前,这些仅仅是经过一些安保训练的守卫,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马尧紧随其后,他的风格更加狂野霸道,甩棍带着呼啸的风声,专门招呼守卫的关节和软肋,所过之处,也是一片人仰马翻!他如同一个人形坦克,为陆晓龙清除侧翼的威胁。
短短不到二十秒,走廊上还能站着的守卫就只剩下那个目瞪口呆的头目。他看着眼前如同魔神般屹立的陆晓龙和煞神般的马尧,以及躺了一地呻吟的手下,握着对讲机的手剧烈颤抖,连呼救都忘了。
陆晓龙看都没看他,对马尧道:“走!”
两人如同旋风般冲下楼梯,直奔底层甲板。沿途偶尔遇到零星的阻拦,都被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船上的普通客人和工作人员看到这凶神恶煞的两人,纷纷惊恐地避让,更是加剧了混乱。
“鹰眼,报告情况!”陆晓龙一边疾驰一边询问。
“驾驶室被内部锁死,有加固,短时间内无法突破。但我破坏了部分外部通讯天线,干扰了他们的对外联系。游轮目前航向西南,速度很快,根据星图和粗略测算,我们可能正在驶向更远的公海,或者某个无人岛屿。”陈锋快速汇报,“我在顶层甲板发现了直升机坪,但上面没有飞机。底层左右舷各挂有四艘大型救生艇,是手动释放式。”
“去右舷汇合!”陆晓龙立刻做出选择。
当陆晓龙和马尧冲破最后一道障碍,来到灯火通明的底层右舷甲板时,陈锋也已经从上层索降下来。三人在救生艇悬挂处汇合。
甲板上也有几名船员,看到他们出现,吓得尖叫着跑开。
“快!释放救生艇!”陆晓龙下令。
马尧和陈锋立刻动手,解开固定救生艇的缆绳和挂钩。这种大型救生艇很沉重,需要手动摇动绞盘才能缓缓降下海面。
就在这时,游轮上的广播突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用的是带着口音的英语:“各位不必白费力气了。这片海域不在任何常规航线上,救生艇上的补给只够维持两天,没有动力的你们,飘在海上和等死没有区别。”
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你们以为解决了‘信天翁’,任务就结束了吗?游戏,才刚刚开始。希望你们喜欢我准备的‘谢幕演出’。”
话音落下,广播里传来一阵电流杂音,随即中断。
陆晓龙眼神一凝。这个声音……不是波仔,更加沉稳和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是“摆渡人”?还是“圣堂基金会”的其他人?
“妈的!装神弄鬼!”马尧骂了一句,手下动作更快。
“他在拖延时间,或者另有企图。别管他,尽快放艇!”陆晓龙冷静地判断。
在三人合力下,一艘橙色的救生艇终于被缓缓降落到漆黑的海面上。海浪拍打着船体,发出哗哗的声响。
“下!”陆晓龙率先抓住绳索,敏捷地滑降到救生艇上。陈锋和马尧紧随其后。
解开与游轮连接的最后一根缆绳,救生艇瞬间被海浪推离了庞大的船体。抬头望去,“金孔雀”号如同一座移动的灯火城堡,正加速向着西南方向的黑暗驶去,很快就在他们的视野中变小,最终只剩下一点模糊的灯光。
他们漂浮在漆黑、寂静、无边无际的公海之上。耳边只有风声和海浪声,刚才赌船上的喧嚣、厮杀、死亡,仿佛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救生艇随着波浪起伏,艇内只有几瓶淡水、一些压缩饼干和一个信号灯。正如那个广播所说,在这茫茫大海上,没有动力,没有精确坐标,生存的希望极其渺茫。
马尧一屁股坐在艇里,喘着粗气,骂道:“操!忙活半天,目标死了,还被人当猴耍,困在这鸟不拉屎的海上!”
陈锋沉默地检查着艇上的物资和信号灯,脸色凝重。
陆晓龙站在艇首,任由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吹拂着脸庞。他体内那磅礴的力量依旧充盈,但此刻却有一种无处着力的感觉。敌人隐藏在更深、更暗的幕后,手段层出不穷,即使他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了眼前的阻碍,却依然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法触及核心。
任务,看似找到了目标,却以目标被灭口、自身陷入绝境而告终。这种有力使不出,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感觉,让他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疏离感。他仿佛是一个被投入巨大棋盘的棋子,即使拥有了超越常人的力量,依然无法完全摆脱棋手的摆布。
他抬起头,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眼神深邃而冰冷。
疏离,不代表退缩。
反而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接下来的斗争,将不仅仅是力量的比拼,更是意志、智慧和耐心的较量。
“百灵鸟,”陆晓龙通过卫星通讯模块(救生艇上的应急设备之一)联系上了远在国内的朱雀,“我们已脱离‘金孔雀’号,坐标大致在……”他报出了陈锋测算的粗略坐标,“目标‘信天翁’确认死亡,系中毒灭口。我们目前被困公海,急需撤离方案和后续情报支持。”
耳机里传来朱雀明显松了口气,又立刻变得严肃的声音:“收到!龙哥,你们坚持住!我立刻协调资源,想办法确定你们的精确位置并组织救援!国内这边……情况也有些变化。”
朱雀(百灵鸟)的声音透过卫星通讯模块传来,带着一丝电流的杂音,却如同在漆黑海面上点亮的一盏微光:“收到!龙哥,你们坚持住!我立刻协调资源,想办法确定你们的精确位置并组织救援!国内这边……情况也有些变化。”
救生艇在墨蓝色的海面上起伏,每一次晃动都提醒着三人所处的绝境。压缩饼干和淡水有限,没有动力,没有精确导航,在这浩瀚无垠的公海上,时间就是生命。
“什么变化?”陆晓龙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慌乱。他站在艇首,身形随着波浪自然调整,稳如磐石。体内那浑厚的内息不仅赋予他强大的力量,更带来了远超常人的环境适应力和冷静心态。
“两件事。”朱雀语速加快,“第一,周副组长那边压力巨大。‘信天翁’死亡,我们在境外参与(虽然是被动卷入)这种级别的冲突,虽然事出有因,但一些原本就对我们持保留态度的人借机发难,质疑‘暗刃’小组的管控能力和行动风险。周副组长正在尽力周旋,但要求我们尽快安全返回,并且……可能需要一个详细的、能经得起推敲的行动报告。”
陆晓龙眼神微冷。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官方层面的游戏规则,远比刀光剑影的战场更为复杂。他们拼死获取的情报和取得的成果,在有些人眼中,可能还比不上一份符合程序的报告。
“第二,”朱雀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丝困惑,“我按照你的指示,深度排查波仔和‘金孔雀’号。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波仔这个人,背景比我们想的还要干净,他之前的活动轨迹和资金流水,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情报贩子,看不出与‘圣堂基金会’有直接关联。而‘金孔雀’号背后的控股链条,在‘信天翁’死亡后不到两小时,其最核心的几个离岸公司竟然同时启动了清算程序!这条船,包括其背后的运营网络,似乎被……主动废弃了?”
主动废弃?陆晓龙眉头微蹙。对方如此果断地舍弃掉“金孔雀”号这条价值不菲的产业,仅仅是为了灭口“信天翁”和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这代价似乎太大了。更像是在切割线索,防止他们顺藤摸瓜。
“另外,”朱雀补充道,“我追踪了游轮最后消失的航向和速度,结合洋流和风速初步推算,你们现在大致处于这片海域。”一幅电子海图被发送到陆晓龙的便携终端上,一个不断闪烁的红圈标示出他们可能的位置范围,范围依旧很大,但比盲目搜索好了无数倍。“我正在尝试联系国际海事救援组织,以及……一些有能力的‘朋友’,但需要时间,而且不能暴露你们的真实身份。”
“明白了。保持通讯,优先确保自身安全。”陆晓龙结束通话,将情况简要告知了陈锋和马尧。
“妈的!干脏活累活的是我们,回来还得写报告看人脸色?”马尧(山魈)愤愤不平地捶了一下艇舷,救生艇随之剧烈摇晃了一下。
陈锋(鹰眼)擦拭着随身携带的匕首,冷静地道:“意料之中。我们的存在本身,对很多人来说就是‘麻烦’。现在关键是活下去,回去。”
陆晓龙看向漆黑的海平面,目光仿佛能穿透夜幕,看到那隐藏在水面下的暗流和更远处的陆地。“抱怨无用。保存体力,轮流值守,等待救援。”他率先盘膝坐在艇中,闭上双眼。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夜空中的星辰逐渐偏移,海风带来了黎明的湿气。期间,他们轮流小憩,严格控制饮水和食物。马尧试图用信号灯向偶尔掠过的飞机闪烁,但距离太远,毫无回应。绝望的情绪如同缓慢上涨的潮水,开始悄然侵蚀。
第二天中午,烈日当空,海面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艇内温度急剧升高。淡水已经消耗近半。
“龙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马尧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所剩无几的淡水,“要不……我下水看看能不能搞点鱼?”
“不行。”陆晓龙断然拒绝,“这片海域情况不明,可能有危险生物,而且消耗体力太大,得不偿失。”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海面的陈锋突然开口:“十一点钟方向,有船!”
众人精神一振,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天海相接处,有一个微小的黑点正在缓慢移动!
“信号灯!”陆晓龙立刻下令。
马尧抓起信号灯,对准那个方向,有规律地发射着求救信号。
然而,那艘船似乎并没有改变航向的迹象,依旧沿着原来的路线行驶,眼看就要错过。
“妈的!他们没看见!”马尧急了。
陆晓龙站起身,目光锁定那艘船。那艘船的细节变得清晰了一些——那是一艘中型渔船,桅杆上挂着模糊的旗帜。
“继续发信号!同时,制造大一点的动静!”陆晓龙沉声道,他抓起艇上的一个空水桶,用尽全力朝着船只的方向扔去!水桶在空中划过一个长长的抛物线,落在远处的海面上,溅起一小片水花。
这个动作看似徒劳,却蕴含着他精准的力量控制和距离判断。
或许是信号灯持续的闪烁,或许是那不起眼的水桶终于引起了注意,那艘渔船在即将驶出他们视野极限的时候,船身似乎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开始缓缓转向!
“他们过来了!他们看见了!”马尧兴奋地大叫。
陈锋也松了口气,紧握匕首的手微微松开。
渔船逐渐靠近,船体上斑驳的油漆和浓重的鱼腥味扑面而来。船头站着几个皮肤黝黑、穿着简陋的渔民,正好奇而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help! we need help!”(救命!我们需要帮助!)马尧用他半生不熟的英语喊着。
一个看似船长的中年男人走到船边,用带着浓重口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回事?”
陆晓龙上前一步,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我们是遇险的游客,我们的船沉没了,在海上漂了两天。”他刻意模糊了“金孔雀”号的信息,这是必要的谨慎。
渔民们将信将疑,但看着三人狼狈的样子和空空如也的救生艇,最终还是放下了绳梯。
登上渔船,脚踏实地的感觉让马尧和陈锋都感到一丝虚脱般的放松。陆晓龙则依旧保持着警惕,迅速扫视了一遍渔船的环境和船员。这些渔民看起来都是普通人,眼神淳朴中带着好奇,不像有威胁。
他暗中对陈锋和马尧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放松警惕,同时用卫星通讯模块给朱雀发送了安全信息和这艘渔船的基本特征。
船长很好心,给了他们一些淡水和食物。通过艰难的交流,他们得知这艘船是t国的注册渔船,正在返回附近港口的途中。
靠在充满鱼腥味的船舷上,看着逐渐靠近的陆地,马尧长出一口气:“总算他妈的活着回来了!”
陈锋默默检查着随身装备,确保状态。
而陆晓龙,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象征着安全和秩序的港口,心中那股疏离感却并未消散,反而愈发清晰。
这次任务,表面上他们找到了目标人物,自身也险死还生。但他们真正触碰到了核心吗?“信天翁”死了,“金孔雀”号被废弃,波仔线索中断,幕后的“摆渡人”和“圣堂基金会”依旧隐藏在迷雾之后。
他们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着,完成了一场对方早已编排好的戏剧。即便他拥有着足以碾压眼前一切障碍的武力,却依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并非源于恐惧,而是源于对棋盘之外规则的认知。
力量,并不仅仅体现在拳头之上。
渔船缓缓驶入喧闹的港口,熟悉的、属于现代文明的声音和气息扑面而来。官方的人员很可能已经在岸上等待,带着审视的目光和需要填写的表格。
陆晓龙知道,真正的较量,或许在他踏足陆地的那一刻,才刚刚进入一个新的、更加复杂的阶段。他与那个习惯了用力量和直觉解决问题的“兵王”之间,产生了一道细微却真实存在的裂痕。这是一种成长带来的疏离,也是一种面对更宏大棋局时必须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