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拂过孤岛,带着劫后余生的咸腥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剑气凛冽。那道分割海面的巨大鸿沟缓缓被海水填平,仿佛方才那惊世一剑只是幻觉。但仓皇远遁的舰队残影,却昭示着一切都是真实发生。
林枫与苏婉清站在沙滩上,心潮久久难以平静。石老那一剑,不仅斩退了万军,更在他们心中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强者印记。
“看来,老夫这处酒庐,也住不安生了。”石老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依旧拎着酒葫芦,脸上带着几分被打扰清净的不爽。
“师父。”林枫连忙转身行礼,“弟子又给您惹麻烦了。”
石老摆了摆手,浑浊的目光扫过林枫,微微颔首:“嗯,混沌碎片初步炼化,根基还算扎实,没浪费老夫那滴‘混沌源气’。”
混沌源气?林枫一愣,随即想起炼化碎片时,在最关键时刻,似乎确实有一股外来的、精纯无比的混沌能量注入,助他稳定了局面。原来是师父暗中相助!
“多谢师父!”林枫心中感激。
“谢什么谢。”石老灌了口酒,语气随意,“你小子虽然能惹祸,但这份机缘和韧性倒是不错。不过,此地确实不能待了。镇海王那小子虽然被吓走,但更麻烦的老家伙恐怕很快就会被引来。”
他看向林枫:“你刚才说,想回王都?”
“是。”林枫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而且,皇陵地宫,弟子必须去一趟。”
石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抬头望了望王都的方向,又看了看林枫,沉吟片刻,道:“皇陵地宫……那里确实藏着一些秘密,或许与你,与你妹妹,甚至与那场大劫都有关联。但守陵人不好惹,国师那老小子更是深不可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你想回去,倒也并非全无机会。只是,以你现在的实力,回去也是送死。”
林枫神色一凛:“请师父指点!”
“玉灵境界,是一道分水岭。”石老正色道,“唯有踏入玉灵,才能真正初步运用天地之力,御空飞行,玉气化形,实力发生质变。你如今已是玉师巅峰,只差临门一脚。但这临门一脚,需要契机,更需要海量的能量支撑。”
他目光投向远方那深邃的海平面,眼神变得悠远:“寻常的闭关苦修,太慢。你需要一场造化,一处能让你脱胎换骨的险地。”
“师父的意思是?”
“龙渊。”石老吐出两个字。
龙渊?林枫心中一动,想起冬狩时玉龙霄提及的,产出龙吟石的“坠龙渊”!
“可是那传说中有真龙陨落的‘坠龙渊’?”
“不错。”石老点头,“坠龙渊深处,龙气汇聚,更因真龙陨落,法则紊乱,孕育着无数机缘,也伴随着极致的危险。那里残留的龙元精气,足以支撑你突破玉灵,甚至能让你的龙吟石和蟠龙佩更进一步。更重要的是……”
石老目光深邃地看着林枫:“你的混沌灵瞳,需要各种极端环境的淬炼。龙渊的混乱法则,对你而言,或许是一场磨砺,或许……是毁灭。”
机遇与死亡并存!
林枫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道:“弟子愿往!”
他深知,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想要在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中活下去,想要保护薇儿,探寻真相,就必须抓住一切机会变强!
“好!”石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事不宜迟,今夜便出发!”
是夜,月黑风高,海面一片沉寂。
石老带着林枫与苏婉清来到岛屿另一侧一处隐蔽的礁石后。他取出一枚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木质小舟模型,随手抛入海中。
那木舟见水即长,瞬间化作一艘长约三丈、通体漆黑、毫无灵气波动,却给人一种能融入黑暗、穿梭虚空的奇异小舟。
“上来。”石老率先踏上小舟。
林枫和苏婉清紧随其后。小舟内部空间比看起来要大,坐下三人绰绰有余。
石老站在船头,并未催动玉气,只是并指如剑,在身前虚空中轻轻一划。
嗤啦!
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缝悄然出现,裂缝之后,是光怪陆离、混乱不堪的虚空乱流!
“坐稳了。”石老淡淡说了一句,操控着小舟,如同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空间裂缝之中!
下一刻,小舟出现在一片完全陌生的海域上空。下方海水呈现诡异的暗红色,波涛汹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硫磺味和一种令人心悸的龙威残念。极目远眺,可以看到海天相接处,有一个巨大的、仿佛能将整个海洋都吞噬下去的恐怖漩涡——那便是坠龙渊的入口!
短短一划,便跨越了不知多少万里!这是何等神通?!
林枫和苏婉清心中震撼无以复加。石老的实力,一次次刷新他们的认知。
小舟在石老的操控下,如同鬼魅般,避开海面上一些游弋的、被龙渊气息吸引而来的强大海兽,以及几艘明显是其他势力派来监视坠龙渊的船只,悄无声息地向着那巨大的漩涡靠近。
越是靠近漩涡,那股龙威残念越是强烈,混乱的法则之力撕扯着空间,连光线都变得扭曲。寻常玉灵修士在此,恐怕连稳住身形都难。
石老却如履平地,小舟在他的庇护下,稳稳地向着漩涡中心驶去。
“龙渊分九层,越往下,龙元精气越浓,危险也越大。”石老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以你现在的实力,最多只能在第三层边缘活动。切记,不可贪功冒进!龙渊之内,除了混乱的法则和龙元风暴,更可能残留着上古龙兽的残魂怨念,甚至一些被龙气吸引而来的诡异存在。”
林枫郑重记下。
终于,小舟抵达了漩涡的边缘。那漩涡直径足有百里,深不见底,如同巨兽张开的狰狞大口,吞噬着一切。恐怖的吸力传来,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扯出去。
“下去吧。”石老拍了拍林枫的肩膀,将一枚不起眼的灰色玉符塞到他手中,“此符蕴含老夫一击之力,可保你一次性命。但记住,外力终是外物,修行之路,靠的还是自身。”
“弟子明白!”林枫握紧玉符,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心中一定。他看向苏婉清,“苏小姐,你……”
“我随石老前辈在外接应。”苏婉清很识趣,知道龙渊不是她现在能涉足的地方。
林枫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初步融合的混沌玉气,纵身一跃,跳入了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恐怖漩涡之中!
强烈的失重感和混乱的法则撕扯感瞬间传来!林枫只觉得天旋地转,护体玉气剧烈波动,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他紧守灵台,混沌灵瞳全力运转,在混乱中寻找着相对稳定的能量节点,同时引导蟠龙佩和龙吟石的力量,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龙威压迫。
不知下坠了多久,周围的压力陡然一轻。
他落在了一片暗红色的、布满嶙峋怪石的土地上。抬头望去,上方是扭曲旋转的漩涡入口,如同一个遥远的井口。而四周,则是一片荒凉、死寂、弥漫着浓郁龙气与硫磺气息的广阔空间。
这里便是坠龙渊第一层。
空气中飘荡着淡红色的龙元精气,吸入一口,都感觉浑身玉气沸腾。但其中也夹杂着狂暴的因子,若吸收过多,极易走火入魔。
林枫没有立刻深入,而是盘膝坐下,适应着此地的环境。他运转功法,小心翼翼地吸收炼化着一丝龙元精气。
精纯而狂暴的能量涌入体内,被混沌玉气迅速同化、吸收。他的修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果然是一处宝地!”林枫眼中闪过喜色。
但他不敢大意,灵瞳时刻警惕着四周。在这等险地,任何疏忽都可能致命。
调息片刻后,他站起身,按照石老的指引,向着第一层通往第二层的入口方向小心前行。
沿途,他看到了一些巨大的、如同玉石般的骨骼半埋在土中,那是陨落真龙的残骸!更遇到了一些由龙元精气凝聚而成的、没有灵智只有本能的龙形煞灵,其实力从玉师到玉灵不等。
林枫没有硬拼,大多凭借身法和灵瞳的预警巧妙避开。实在避不开的,便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他发现,融合了混沌碎片后,他的玉气对这类能量体有着极强的克制和同化作用。
经过一番艰难跋涉,他终于找到了通往第二层的入口——一个更加幽深、龙威更重的洞窟。
踏入第二层,压力倍增,龙元精气也更加浓郁,几乎化不开。这里的龙形煞灵实力更强,甚至出现了一些拥有简单灵智的变异体。
林枫更加小心,一边战斗,一边修炼,修为稳步向着玉灵境界逼近。
数日后,他抵达了第二层深处,找到了通往第三层的入口。那是一个不断喷发着暗红色龙元风暴的裂缝,危险程度远超之前。
林枫能感觉到,裂缝之后,那更加精纯、也更加狂暴的龙元精气在召唤着他。突破玉灵的契机,就在那里!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顶着那足以撕裂玉灵初期修士的龙元风暴,一步踏入了裂缝之中!
师徒夜遁入龙渊,林枫开始了他在绝境中的疯狂修炼与突破。而外界,因他而起的风暴,正在愈演愈烈。王都之内,暗流涌动,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悄然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