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抱着薇儿,在铁山宽阔背脊的掩护下,沿着蜿蜒曲折的矿道一路向下疾奔。少女微弱的呼吸如同游丝,喷在他脖颈间,带着刺骨的寒意。那诡异的冰丝虽因火玉碎屑的刺激暂时收敛,却并未完全消退,依旧如同活物般在她皮肤下隐隐蠕动,汲取着生机。
“哥……冷……”薇儿无意识地呻吟着,小小的身子蜷缩着,像一只受冻的雏鸟。
林枫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紧紧搂住妹妹,将体内微薄的玉气不顾一切地渡了过去,试图驱散那彻骨的寒冷,却如同杯水车薪,只能勉强护住她的心脉。
“铁山兄弟,再快些!”林枫的声音因焦急而沙哑。
铁山闷哼一声,脚下发力,沉重的步伐在幽深的矿道中激起回响。这位蛮族汉子虽不通鉴玉之术,但对地形和危险的直觉却异常敏锐。他选择这条废弃多年的矿道,正是因为此地深处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地热,或许能暂时缓解薇儿的寒症。
“林兄弟,前面有个废弃的洞窟,以前是矿工歇脚的地方,地势较低,应该会暖和点。”铁山瓮声瓮气地说道,额角已见汗珠。他并非疲惫,而是心急。薇儿的善良和柔弱,早已赢得了这粗犷汉子的真心爱护。
三人终于抵达洞窟。这里果然比外面温暖些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和矿石的土腥气。洞窟中央有一处凹陷,似乎曾是篝火之地。
林枫小心翼翼地将薇儿放在铺着干草的地上,触手所及,少女的衣衫竟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他心急如焚,从怀中掏出那几块得自古庙石俑的火玉碎屑。碎屑散发着温润的红光,靠近薇儿时,她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瞬,但效果极其有限。
“不行,这点火玉能量太弱,挡不住冰丝的反噬!”林枫额上青筋暴起,混沌灵瞳不由自主地开启,扫视着整个洞窟。瞳力过处,世界呈现出能量的脉络。他可以看到薇儿体内那纠缠肆虐的冰蓝色寒气,也能看到火玉碎屑散发出的微弱暖流。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洞窟的岩壁某处。在灵瞳的视野中,那里隐隐透出一片赤红色的光晕,虽然深沉内敛,却比手中的碎屑强盛了何止百倍!那光晕如同沉睡的火种,蕴含着磅礴的温热之力。
“这里有东西!”林枫扑到岩壁前,用手触摸。岩壁冰冷粗糙,与寻常石头无异,但灵瞳的感应绝不会错。
铁山见状,二话不说,抡起那砂钵大的拳头,低吼一声,猛地砸向岩壁!
“轰!”石屑纷飞。蛮族天生神力的优势此刻展露无遗。几拳下去,岩壁被砸开一个大坑,露出了里面隐藏的矿石层。
那并非普通的赤铁矿或铜矿,而是一种质地温润、色泽深红、内部仿佛有火焰流淌的玉石!矿石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整个洞窟的温度都明显上升了几分。
“这是……‘地心火玉’?!”林枫又惊又喜。他在石老传授的《万玉图鉴》中见过类似描述,地心火玉乃地脉之火精华凝结而成,是至阳至暖的灵玉,品阶至少达到了五品以上,对于寒症有奇效。只是这种玉矿极为罕见,通常深埋地底,没想到在这废弃矿坑的深处,竟有这么一个小的矿脉露头!
“天无绝人之路!”林枫精神大振,“铁山兄弟,帮我挖出这些矿石,要快!”
铁山看到林枫脸上的喜色,知道找到了救薇儿的关键,顿时干劲十足,双手如铁钎般插入岩层,将一块块散发着温热的地心火玉原石刨了出来。
林枫则迅速行动起来。他挑选其中能量最充沛、块头较大的几块火玉原石,围绕着薇儿摆放成一个简单的圆形。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石老偶尔提及的粗浅阵法知识,尝试引导原石中的火玉灵气。
他指尖凝聚微弱的玉气,在火玉原石上刻画着最简单的“聚灵纹”。这不是什么高深阵法,只是希望能让火玉的能量更集中地作用于薇儿身上。
刻画完毕,林枫将剩余的火玉碎屑碾成更细的粉末,撒在薇儿身上,尤其是心口和小腹等要害部位。
做完这一切,他盘膝坐在阵法之外,双手按在作为阵眼的两块火玉原石上,全力运转体内玉气,试图激发整个“火玉温床”的效力。
起初,效果并不明显。火玉能量虽然温暖,却似乎难以穿透那层诡异的冰丝。薇儿的脸色依旧苍白,气息微弱。
“不够……还远远不够!”林枫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想到了自己那时灵时不灵的混沌灵瞳。这双眼睛虽然会反噬,但或许能看穿冰丝的本质,找到引导火玉之力的关键!
他不再犹豫,集中全部精神,再次催动混沌灵瞳!双眸深处,那抹混沌之色缓缓流转,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得不同。
薇儿体内的冰丝,在灵瞳的视野中,变成了一条条极其阴寒、充满破坏性的能量脉络,它们扎根于薇儿的玄阴玉体本源,正疯狂吞噬着她的生命力。而火玉散发出的红色暖流,则像无头的苍蝇,大部分被冰丝阻挡、消磨,只有极少部分能渗透进去。
“原来如此……不能硬抗,需要引导,需要找到冰丝的节点和缝隙!”林枫心中明悟。
他强忍着灵瞳使用过度带来的阵阵眩晕和刺痛,死死盯住薇儿体内冰丝能量的流动。渐渐地,他看出了一些规律。冰丝的源头在丹田深处,那里仿佛有一个极寒的核心,无数冰丝由此蔓延而出。而在冰丝流转的路径上,存在着一些能量相对薄弱的“节点”。
“铁山兄弟!”林枫低喝道,“听我指挥,将我指着的火玉,用力敲击,震碎表层,让里面的能量更猛烈地释放出来!”
铁山虽不明所以,但对林枫无比信任,立刻照做。
林枫凭借灵瞳的洞察,指引着铁山,精准地敲击着特定位置的火玉原石。每一次敲击,都有一团更精纯、更炽热的火玉灵气爆发出来。
同时,林枫分出心神,尝试以自身玉气为引,不再是粗暴地冲击,而是如同绣花般,引导着这些爆发的火玉灵气,避开冰丝最密集的区域,沿着那些能量薄弱的节点和缝隙,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去!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费心力的过程。林枫的额头布满冷汗,脸色甚至比薇儿好不了多少。混沌灵瞳的负荷极大,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太阳穴如同被针扎般剧痛。
但他不能停下!他看到了希望!那些被引导渗透进去的火玉灵气,虽然微弱,却如同星星之火,开始触及到冰丝的核心,并与薇儿玄阴玉体深处的一丝本源阳气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薇儿!坚持住!引导那股暖流!用你的意志!”林枫嘶声喊道,声音带着颤抖。
或许是听到了哥哥的呼唤,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薇儿,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她那微弱的意识,开始本能地捕捉、接纳那丝丝渗入的暖流。
奇迹发生了!
当第一缕火玉灵气成功触及丹田深处的极寒核心时,仿佛冰河开裂,薇儿体内那沉寂的玄阴玉体本源,竟被激发出一股精纯的阴性能量。但这股阴性能量并未与火玉灵气冲突,反而在火玉的温暖包裹下,开始了一种奇妙的交融!
阴中有阳,阳中抱阴。玄阴玉体并非纯粹的极寒,物极必反,其本源深处,本就蕴藏着一线生机阳气,只是平日被强大的阴寒之力所掩盖。此刻,在外界精纯火玉之力的引动和辅助下,这一线阳气被激发出来,与火玉灵气结合,开始反过来滋养、安抚那些狂暴的冰丝。
薇儿体表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那蠕动的冰丝渐渐平息,缩回体内。她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极其罕见的、健康的红晕。呼吸变得平稳悠长,甚至比病发之前更加有力!
洞窟内的温度因火玉能量的释放而升高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暖意。
“成……成功了?”铁山看着这一幕,粗犷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林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瘫坐在地上,混沌灵瞳自动关闭,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但他强撑着,爬到薇儿身边,颤抖着手搭上她的脉搏。
脉搏平稳而有力,那股阴寒死寂的气息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阳初融、生机勃勃的迹象。
“暂时……没事了。”林枫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欣慰。他看着妹妹安详的睡颜,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后怕和坚定。这次险死还生,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薇儿体质的特殊与凶险,也让他明白,寻找彻底根治寒症的方法,刻不容缓。
铁山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汗,憨笑道:“太好了!林兄弟,你这眼睛可真厉害!”
林枫苦笑一下,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灵瞳的反噬不容小觑,没有下次了。他看向那些光泽黯淡了不少的地心火玉原石,心中感激。这些火玉,不仅救了薇儿一命,似乎还阴差阳错地帮她调和了部分阴阳,让她的玄阴玉体暂时稳定了下来。
“此地不宜久留。”林枫休息片刻,恢复了些力气,“古庙的动静恐怕已经惊动了城里的人。我们得尽快离开石叶城。”
他将剩余还有能量的火玉原石小心收好,这些将是薇儿未来一段时间续命的关键。然后,他背起依旧沉睡但气息平稳的薇儿,和铁山一起,沿着矿道另一头的出口,悄然离去。
身后,是生活了多年的石叶城,前方,是未知的漫漫路途。但此刻,林枫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前路如何艰险,他一定要治好妹妹,一定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微弱的火光在洞窟中摇曳,映照着少年坚毅的背影和少女安睡的容颜。石叶城的风起,只是传奇的开端,而火玉温床续写的,是一份血浓于水、永不放弃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