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墨珏、宇文焚海和聂海清带着承载着沉重使命的人皇剑碎片,乘坐着特制的、拥有光学迷彩和反探测能力的军用越野车,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夜中驶离“深渊回响”基地,向着魔都申城疾驰而去时……
游川的意识,正从一片混沌的深海缓缓上浮。
十六个小时。 他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瞬间弹起,肌肉记忆让他在半空中就调整好了姿态,无声地落在卧室地板上。窗外,是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寂静无声。他低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幽幽亮起,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
“十六个小时……” 游川揉了揉眉心,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深度休眠后的轻微滞涩感,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汹涌澎湃的生命力在四肢百骸奔流。
华东战场的高强度战斗和灵魂层面的损耗,似乎在这长时间的沉睡中得到了极大的修复。
他的灵魂罗网自然铺开,两公里范围内的一切细微动静,如同清晰的立体图景瞬间印入脑海——邻居家的鼾声,下水道老鼠的悉索,远处早班清洁车驶过的低鸣……一切正常。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微信通知上。未读消息99+,绝大部分来自一个备注为“王憨憨”的联系人。
点开王明宇的对话框,一连串的信息如同瀑布般刷了出来: “川哥???呼叫川哥???” “卧槽!你人呢?电话也关机??是不是又出事了???” “喂喂喂?看到回我啊大哥!别吓我!”
间隔几小时后
“川哥,我用了你那张卡……给蒋文文买了双新AJ和一整套运动装……那啥,你别介意啊!回头我让我爸给我打钱还你!主要是今天她生日,我一时冲动……” “川哥?还在睡吗?” “卧槽!睡了快一天了?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带点吃的?” “……哥,醒了吱一声。”
游川看着这些充满焦虑、关切和一点“憨批”气息的文字,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弧度,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温暖的弧度。他几乎能想象到王明宇那家伙捧着手机抓耳挠腮,一边担心自己安危,一边又为“挪用”了他的卡给暗恋女生买礼物而忐忑不安的样子。
“呵……” 游川轻笑一声,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刚醒,没事。卡你先收好,今天了到学校记得还给我就行。东西买了就买了,钱的事不用在意。”
信息发送出去,微信那一头几乎是秒回: “卧槽!川哥!!!你终于活了!!!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卡……卡我明天一定还你!钱的事真不用?那……那我下次请你吃大餐!” 后面还跟着一连串的[惊恐]、[大哭]、[感谢]表情包。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王明宇那股如释重负的憨劲儿。
游川摇摇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给好兄弟花点钱,帮他在喜欢的女生面前撑撑场子,他确实半点都不在乎。于他而言,金钱早已变成了一个数字,龙虎帮客卿的身份和那份“半壁江山”的底蕴,足以让他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自由。
但是!
游川脸上的笑意迅速敛去,眼神变得锐利而深沉。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黎明前深沉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窗玻璃上划过。
他在乎的是那张卡本身带来的潜在危险!
那张龙虎帮客卿专属的黑卡,代表着魔都地下世界最顶级的身份和信用背书,其背后蕴含的消费额度和能量,足以撬动巨大的利益链。王明宇是个好兄弟,心地纯良,虽然有点憨,但家教严格,不至于傻到真拿着这张卡去干出买下波音747之类的惊天之举。
当然,他要是真的干得出来,那估计他爸绝对会第一个把他腿打断。
可问题的核心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种级别的权限卡,本身就是烫手山芋。一旦被有心人——无论是道上觊觎龙虎帮势力的敌对帮派,还是某些嗅觉灵敏、手段阴狠的商业对手,甚至是石匠会潜伏在暗处的眼线,得知这张卡竟然在一个普通高中生手里流转……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拢过来。可能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设局骗卡、暴力抢夺、绑架勒索王明宇及其家人来威胁自己……任何一种情况发生,都可能将王明宇这个无辜的兄弟卷入他无法想象的黑暗漩涡,遭受灭顶之灾!
“绝不能让它留在明宇手里太久……” 游川低声自语,眼神冰冷。他刚刚摆脱了石匠会一轮疯狂的报复,深知自己早已是风暴中心。任何与自己有关联的人和事物,都可能成为被攻击的目标!他给予王明宇的信任和帮助,决不能成为害了他的枷锁!
必须尽快收回那张黑卡! 今天一早,学校门口,第一件事!
心中打定主意,游川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活动了片刻筋骨后,随即,他悄无声息地拧开卧室门把手,像一只敏捷的猫,滑入了黎明前昏暗安静的客厅。
凌晨五点多,窗外天色依旧浓黑如墨,只有远处天际线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灰蓝。客厅里一片安宁,只有冰箱压缩机发出的微弱嗡嗡声。他知道,此刻父母必然还在深度睡眠中,按照他们平时的生活习惯,大概要到七点左右才会醒来。
他原本计划轻手轻脚地去厨房弄点简单的早餐,然后提前出门,直奔学校。一来是尽快从王明宇那个憨憨手里拿回那张惹祸的黑卡,二来,说实话,他也带着一丝微妙的、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幼稚的好奇:自己这个顶着“特等功臣”名头的家伙,今天出现在校园里,会引起怎样的围观和议论?
不过,一想到王明宇,游川嘴角又忍不住弯起。那家伙因为用他的卡给暗恋女生买了礼物,居然忐忑得凌晨四点五十分都能秒回信息,估计这一晚上都在捧着手机等“审判”,生怕自己生气。这种纯粹的、甚至有点傻气的关心和担心,在经历了华东战场那地狱般的厮杀后,显得格外珍贵和……好笑。
游川几乎能想象出王明宇捧着手机、坐立不安、脑补自己雷霆震怒的样子,这让他心底掠过一丝暖流和恶作剧得逞般的愉悦。
“真是个憨批……” 他无声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正打算往厨房走。
然而,脚步刚迈出一步,一股异常浓郁、极具穿透力的降香型茅台酒味,毫无征兆地钻进了他的鼻腔!
游川的眉头瞬间拧紧,脚步也停了下来。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他老爸确实好这口,对那种独特的酱香型白酒情有独钟。但家里对此事的最高“权威”——老妈,在“管酒”这件事上,态度之坚决,手段之铁腕,堪称“家规第一红线”!其严格程度,甚至超过了老爸在商场里偷瞄几眼漂亮小姐姐这种“小打小闹”。
老爸平时哪怕在外面应酬,但凡沾了一滴酒,回家前必定是刷牙漱口嚼口香糖一条龙服务到家,力求将一切“罪证”消灭在进门之前,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家里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酒气的!
“难道是……家里进贼了?还是个喝茅台的雅贼?”
游川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灵魂罗网无声无息地全面铺开,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瞬间扫过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异常生命体,没有入侵痕迹,门窗完好,警报系统也未被触发。
就在这时,父母卧室的方向,传来一阵低沉而富有节奏的……鼾声?
确切地说,是老爸那标志性的、带着点闷雷滚动感觉的鼾声。但这鼾声比平时更加深沉、更加绵长,透着一股彻底的放松和……满足透着一股彻底的放松和……满足?同时,夹杂在鼾声之中,还有几句含糊不清的梦呓:
“……喝!……张老板……再……再来老板……再……再来一杯!……我儿子……英雄!……特等功!……光!……特等功!……光宗耀祖!……喝!……”
断断续续、吐字不清的梦话,如同钥匙,瞬间解开了游川的疑惑。
原来如此!
游川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锐利的眼神也化作了无奈和一丝哭笑不得。他明白了。
合着是老爸昨天!在自己陷入深度沉睡之后,按捺不住儿子平安归来、更立下滔天功勋的巨大喜悦,拉着街坊邻居、或者几个老哥们,跑去聚餐庆祝了!
而且看这满屋子的酒气浓度和老爸这睡得天昏地暗的架势,绝对没少喝,估计是彻底放开了量,喝到很晚才被人送回来。
“唉……” 游川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又弯了起来。他能想象到老爸在酒桌上,是如何红光满面、扬眉吐气地跟人吹嘘自己儿子的“英雄事迹”,如何一杯接一杯地接受着邻居们羡慕和敬佩的敬酒。那份纯粹的、属于一个父亲的骄傲和喜悦,透过这满屋的酒气和震天的鼾声,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他走到父母卧室门口,门没有关严,留着一道缝隙。灵魂罗网的感知更加清晰:老爸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鼾声如雷,脸上还带着心满意足的潮红。老妈则侧身背对着他,似乎被鼾声吵得有些不舒服,但呼吸还算平稳,显然也是累坏了,加上理解丈夫的心情,这次破天荒地没有把他踹下床或者揪起来去漱口。
游川轻轻带上了门缝,隔绝了那响亮的鼾声。他站在门口,看着那扇门,眼神复杂。
温暖吗?当然。父母以他们最朴实、最接地气的方式表达着对他的爱和骄傲。 头疼吗?也是真的。看老爸这架势,今天上班铁定是要迟到了,而且宿醉未醒的状态,去了估计也是昏昏沉沉。老妈虽然这次没发火,但估计等老爸醒了,一顿数落是跑不了的。
“算了,让他睡吧。” 游川无声地自语,放弃了叫醒老爸的念头。就让他多享受一会儿这份难得的、可以毫无顾忌酣睡的喜悦吧。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动作比之前更加轻柔,尽量避免发出任何可能吵醒父母的声响。他煮了清粥,煎了金黄的荷包蛋,还从冰箱里拿出老妈腌好的爽口小菜。食物的香气渐渐驱散了客厅里残留的浓郁酒味,带来一种温馨的烟火气息。
在父母醒来前,他将温热的早餐仔细地放在保温罩下,又在旁边留了一张便签: 「爸、妈:早餐在保温罩里。爸多睡会儿吧,今天好好休息。妈,辛苦了。——游川」
写完,他看着便签,又看了看父母卧室紧闭的房门,脸上露出一抹温暖而坚定的笑容。那些战场上的残酷、算计、生死一线,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平凡的、带着酒气和饭香的清晨所抚慰。
他拿起自己的背包,最后再看了一眼这个安宁的家,然后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融入了申城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之中。
凌晨六点十分,天光微熹,申城尚在睡眼惺忪之中。街道清冷,只有零星早起的行人和清洁工的身影。游川步履轻快,已经走到了他熟悉的高中校门口。时间太早,校门紧闭,只有保安室里亮着灯。他没有惊动保安,只是悄无声息地绕到教学楼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双腿微屈,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般轻轻一跃,单手在二楼窗沿一搭借力,整个人便如同狸猫般翻进了空无一人的走廊——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踏上了一级台阶。
他熟门熟路地走向自己的班级教室。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没想到刚推开教室后门,就听到一个刻意压低却难掩激动的声音:
“卧槽!老游?!”
只见王明宇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混合着狂喜、担忧和一种仿佛见到鬼般的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