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外,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繁茂的茶花丛上,映出斑驳陆离的光影。南宫宸负手立于一片白色的茶花前,身形挺拔如松,仿佛与这园中的景致融为一体,却又超然其上。
黄蓉、程灵素、李秋水等人静立在他身后不远处,无人出声打扰。只有李清露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座与她生长环境截然不同的江南园林,偶尔与身侧的木婉清低声交谈两句。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
厅内,李青萝的内心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煎熬。一炷香的时间,短暂得如同酷刑。她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反抗?凭借曼陀山庄的护卫和那些机关?她立刻否决了这个愚蠢的想法,连丁春秋、天山童姥都栽在此人手中,曼陀山庄这点力量,无异于螳臂当车。求助慕容复?念头刚起,她便想起探子回报中慕容复近期那隐忍乃至有些退缩的姿态,心中更是一片冰凉。指望那个一心复国、此刻恐怕正焦头烂额的表侄来硬撼南宫宸?无疑是痴人说梦。
母亲李秋水的态度更是明确,她已经彻底倒向了南宫宸,甚至可能成为说服自己的力量。
难道……真的要拱手相让?将曼陀山庄基业、将琅嬛玉洞、将……将那份与无崖子仅存的、虚幻的联系,都交出去?
不甘、屈辱、恐惧、无奈……种种情绪交织,几乎要将她吞噬。
“娘亲……”王语嫣怯生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担忧与不解,“那位南宫掌门,看起来很……很讲道理的样子。他既然承诺保我们富贵,或许……或许……”
女儿天真而善良的话语,像是一根稻草,压垮了李青萝心中最后的犹豫。她看着女儿那纯净无暇、不谙世事的眼眸,忽然意识到,或许顺从,才是保住女儿、保住曼陀山庄表面平静的唯一选择。硬抗下去,只会带来毁灭。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多了一丝认命般的决绝。
“我们……出去吧。”她的声音沙哑。
当李青萝带着王语嫣,在一众侍女惴惴不安的跟随下,再次走出正厅时,南宫宸恰好转过身来。那一炷香仿佛掐算得分秒不差。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李青萝脸上,没有催促,没有威胁,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答复。
那种平静,反而比任何厉声呵斥都更具压迫感。
李青萝走到南宫宸面前约三步远处停下,微微垂下头,避开了他那深邃的目光,用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说道:“南宫……掌门。”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勇气,然后继续说道:“曼陀山庄……愿意遵从掌门号令。琅嬛玉洞……自此重归逍遥派,由掌门……直辖。”
说完这番话,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一旁的王语嫣连忙伸手扶住她。
此言一出,周围那些曼陀山庄的侍女们,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夫人亲口说出归附之言,心中仍是震撼莫名。这意味着,曼陀山庄延续多年的独立,自此宣告结束。
李秋水看着女儿终于做出了明智的选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深知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能让她低头,实属不易。
南宫宸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仿佛这一切本就在他预料之中。他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意味:“王夫人深明大义,以门派传承为重,甚好。”
他目光微转,扫过李青萝身后那些神色各异的侍女,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即日起,曼陀山庄纳入逍遥派管辖。一应事务,暂仍由王夫人打理,但需听从掌门谕令。庄内众人,只要安分守己,以往种种,概不追究。若有异心……”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骤然降临的、冰冷如实质的杀意,如同寒风掠过庭院,让所有接触到这目光的侍女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慌忙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简单的几句话,便确立了主权,安抚了人心,也划下了红线。
直到这时,南宫宸才仿佛完成了初步的接收仪式。他缓缓抬起右手,衣袖微褪,露出了戴在拇指上的那枚质地奇特、雕刻着玄奥花纹的指环——逍遥派掌门信物,七宝指环。
指环在秋日阳光下,泛着温润而内敛的光泽,并不耀眼,却自有一股古朴厚重的气息。
与此同时,南宫宸心念微动,体内那浩如烟海的北冥真气自然而然地运转起来。他并未刻意释放气势压迫谁,但当他运功之时,周身气息顿时变得缥缈而深邃。站在他面前的人,仿佛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片无垠的星空,一座不见其底的深潭,一种囊括万物、御使天地的磅礴意境。
这股意境并非霸道蛮横,而是带着逍遥物外的超然与洞悉本质的智慧。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庭院。
李青萝首当其冲,她本身武功不算绝顶,但见识不凡,此刻感受到这股远超她理解范畴的真气意境,只觉得自身那点微末内力如同溪流汇入大海,瞬间被同化、被包容,生不出丝毫抗衡之心。她终于真切地体会到,为何强如丁春秋、天山童姥,都会折服于此人手下。这不仅仅是功力的深厚,更是一种生命层次和武学境界的绝对差距!
王语嫣虽无内力,但她熟读天下武学典籍,理论见识堪称当世无双。此刻,她感受到南宫宸身上那股浑然天成、与天地呼吸隐隐相合的气机,脑海中那些死板的武功招式、内力运行路线的描述,瞬间变得苍白无力。她隐隐感觉到,这似乎触及了武学更高、更本质的层面,是她从未在任何典籍上读到过的“道”的境界。她睁大了清澈的眸子,望着南宫宸,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迷茫,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未知领域的强烈好奇与探索欲。
就连站在南宫宸身后的李秋水,感受到这股比在西夏时更加圆融、更接近“逍遥御风”真谛的意境,心中也是凛然。她深知,自己这位师侄的进步速度,简直匪夷所思。
南宫宸的目光再次落回李青萝身上,声音平和却带着最终的确认:“王夫人,见此指环,如见掌门。逍遥派规,你可还认同?”
李青萝看着那枚象征着无上权柄与传承的七宝指环,感受着那如同星空大海般深不可测的北冥真气,最后一丝侥幸与不甘也彻底烟消云散。她深深地低下头,用无比恭顺的语气道:“青萝……谨遵掌门之令。曼陀山庄上下,绝无二心。”
这一次,她的臣服,发自内心。
“很好。”南宫宸收敛了气息,七宝指环的光泽也似乎隐去,他又变回了那个看似普通的青衫青年。他转向李秋水,道:“李师叔,既然王夫人已无异议,那便烦请你带路,我们这就去琅嬛玉洞一看。”
李秋水点头:“理当如此。”
他又对黄蓉道:“蓉儿,安排我们的人接手山庄外围防务,与原庄内护卫做好交接,确保无虞。”
“是,宸哥哥。”黄蓉干脆利落地应下,立刻转身去安排。
南宫宸这才对李青萝道:“王夫人,也请一同前去吧。”
李青萝此刻已完全认命,闻言只能点头称是,吩咐了身边侍女几句,便与王语嫣一起,领着南宫宸、李秋水等人,向着山庄深处,那处隐藏着无数武学秘籍的洞府走去。
看着南宫宸几句话、一个信物、一股气势,便彻底慑服了曼陀山庄,确立了无可动摇的权威,程灵素、李清露、刀白凤等女眼中皆流露出钦佩与自豪。木婉清看着南宫宸的背影,冷冽的眸光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彩。
掌门之威,不容置疑。
而这,仅仅只是江南之行的开始。琅嬛玉洞的武学遗产,即将成为南宫宸迈向更高境界的又一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