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城的风波渐息,悦来客栈的独院仿佛成了世外桃源。南宫宸并未急于离开,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或者,是在利用这段难得的平静时光,进行着另一项重要的布局——引导郭靖。
这一日,天朗气清。南宫宸并未像往常那样看书或与黄蓉研讨学问,而是将郭靖叫到院中石桌旁。石桌上铺开的并非武功秘籍,而是那幅中原舆图。
“郭兄弟,你可知,个人勇武,于千军万马之前,作用几何?”南宫宸开门见山,指向地图上标注的一处古战场。
郭靖挠了挠头,憨厚地答道:“师父们说,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行侠仗义。若是两军对阵,一个人再厉害,恐怕……也打不过那么多士兵吧。”他虽憨直,但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
南宫宸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匹夫之勇,难敌百万师。真正的力量,在于如何运用众人之力,在于谋略,在于对天时、地利、人心的把握。”他手指在地图上划过,“这便是兵法。”
“兵法?”郭靖眨了眨眼,这个词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江南七怪教他的是江湖恩怨、个人武艺,对排兵布阵、军国大事涉及极少。
“没错。”南宫宸语气平和,开始用最浅显直白的语言,结合地图上的山川河流、城池关隘,为郭靖讲解起来。他并未直接拿出《武穆遗书》,而是将其中的精髓,融合了自己超越时代的军事见解,化繁为简。
“你看此处关隘,两侧是山,中间一道,易守难攻。若你为守将,当如何布防?”南宫宸指向一处险要。
郭靖皱着眉头,努力思考:“派……派厉害的人守在关口?”
“守关口是必然,但若敌人势大,强攻不下,绕道而行呢?”南宫宸引导着。
“啊?那……那就糟了。”郭靖有些着急。
“所以,布防不能只看一点。”南宫宸手指在关隘两侧的山峦上点了点,“需在此处设下了望哨,监视敌军动向;在此处险要之地,埋伏弓弩手,可袭扰敌军侧翼,延缓其行进;甚至,可在敌军可能的绕行路线上,提前挖掘陷坑,布设障碍。这便是利用‘地利’。”
郭靖听得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虽笨,但对这种实实在在、可以想象的具体安排,接受度反而很高。
南宫宸又举例道:“再比如,你带领一支小队,遭遇数倍于己的敌人,正面抗衡必败无疑,该如何?”
郭靖苦着脸:“打不过……只能跑吧?”
“跑,是下策。若跑不掉呢?”南宫宸微微一笑,“你可以利用地形,比如将敌人引入狭窄的山谷,使其兵力无法展开;或者利用天气,比如夜间、大雾天发起突袭,扰乱其阵型;甚至可以故意示弱,引诱敌人追击,将其引入你预设的埋伏圈。这便是‘奇正相生’,避实击虚。”
他讲的并非深奥的理论,而是一个个生动具体的案例和应对方法,如同在郭靖面前推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让他看到了一个与江湖厮杀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智慧与博弈的广阔世界。
黄蓉有时也会凑过来听,她聪慧绝顶,往往能举一反三,提出更精妙的见解,与南宫宸一唱一和,让郭靖理解得更快。
“原来……打仗不是光靠人多和勇猛啊……”郭靖喃喃自语,只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却又充满了新奇感。他发现自己对那些精妙的招式变化记不住,但对这些如何利用地形、如何安排人手、如何判断敌情的“道理”,却似乎能听懂一些。
南宫宸见他虽显吃力,但眼神专注,并无厌烦之色,心中暗自点头。郭靖心思纯粹,心无旁骛,一旦认准方向,便能持之以恒,这正是学习兵法所需的专注力。他缺乏的是灵活变通,但基础的战略战术思想,却可以像打下武功根基一样,牢牢烙印在他心中。
“情报,亦是关键。”南宫宸又强调道,“不知己不知彼,每战必殆。你需要知道敌人的兵力、粮草、将领性情、士气高低;也需要清楚自己的优势、劣势、可用之资源。这就好比两个人打架,你若不知道对方下一招要出什么,自己有多少力气,怎么能打赢?”
他随手拿起几颗石子,在桌上摆弄,模拟两军对垒,向郭靖演示如何通过斥候侦查、分析情报,来判断敌军意图,做出相应部署。
郭靖看得目不转睛,只觉得这比背诵那些拗口的内功心法有意思多了。他尝试着按照南宫宸的讲解,去理解那些石子的摆放所代表的含义,虽然缓慢,却异常认真。
穆念慈在一旁安静地做着女红,听着南宫宸那清朗平和的声音,看着他耐心引导郭靖的模样,心中那片柔软的情愫,愈发滋长。他不仅武功智谋超群,更有这般诲人不倦的胸怀。
穆易也时常在旁聆听,他本是军中之人(杨铁心),对兵法自有见解,听到南宫宸许多闻所未闻却又切中要害的观点,亦是频频颔首,深感佩服,只觉得这位南宫阁主,实在是深不可测。
一连数日,南宫宸都会抽出时间,为郭靖进行这番“兵法启蒙”。他没有要求郭靖立刻成为运筹帷幄的帅才,只是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让他明白,力量的使用,有着远比个人武斗更为宏大和有效的方式。
郭靖这块璞玉,正在以一种不同于原着的方式,被悄然雕琢着。他的未来,或许不再仅仅是一位武功盖世的大侠,更可能成为一名兼具勇武与韬略的……将才?
这一切,都源于南宫宸在中都这座客栈小院中,看似随意的几次点拨。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