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津润哉被捧得还算高兴,把酒一饮而尽,“我警告你,如果你下次还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高井晃太又给添了一杯,“我刚跟着你一个月,没什么经验,还需要你多指导。”
垣木榕看得一阵怪异,高井晃太年龄大概是二十四五岁,对着不到二十岁的时津润哉居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灌酒和套话的意图太明显了。
但时津润哉全然不觉,他故作矜持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但扬起的下巴表示他听得很高兴,再次把杯中酒全部饮尽,面色已是一片涨红。
高井晃太一杯接一杯地给时津润哉倒酒,而自己却半滴不沾,见时机差不多了,就轻轻地把酒瓶放到了桌子上,问时津润哉:“时津,你说的来钱的路子是什么?需不需要我帮忙跑跑腿?”
时津润哉哼笑,带着些酒醉之后的大舌头,答道:“用不上你,等下有人就会直接给我送钱来了。”
“是谁呢?”高井晃太放轻了声音,脸上已经没有了故意为之的木讷和谄媚,双眼紧盯着已经醉得有些意识不清的人,语气里带着些循循善诱。
高井晃太是个外表很普通的人,没有任何特点的五官,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身材。
垣木榕一直觉得他给自己的感觉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似的。
在高井晃太不再刻意伪装之后,垣木榕终于知道这股熟悉感来自于哪里了,是这种刻意收敛锋芒的行径和平凡到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外表的奇异搭配,和干邑太像了。
垣木榕不熟悉高井晃太,但他熟悉干邑啊。
这家伙,果真是扮猪吃老虎啊。
“黑仓亚尚……下毒……我看见了!”时津润哉口齿不清,“他会来找我……钱!大把的钱!只要给钱,我就帮他遮掩过去,嘿嘿……”
眼见着时津润哉要醉过去了,高井晃太不再拖拖拉拉,眼神凶狠得可怕,“收了钱然后包庇凶手,你以前也这么做过吗?”
“嘿嘿,当然!”
“大矢和稚的案子也是吗?”
“大矢和稚是谁……”
“香川县,长巷酒吧,大矢和稚是酒吧的侍应生。”
“哦对,是他,他死了,嗝!”
“是谁杀了大矢和稚?岛本他们三个还是那个酒吧经理?”
“当然是岛本他们啊……”
“那几个警察也知道?”
“当然了……”
时津润哉回答完最后的这个问题,整个人就趴倒在了桌子上。
高井晃太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恐怖,他拿起了几乎喝了一大半的酒瓶,高高地举起,就要朝时津润哉的脑袋砸下,但又突然停下了动作,“不,这样把人砸死的话,我的嫌疑太大了,我还得找其他人报仇,不能被抓。”
他环顾了下房间,只考虑了一瞬,就扶着时津润哉躺到了床上,然后回身拿着喝了大半的酒,又去浴室拿了一条毛巾。
他用毛巾垫在了时津润哉的下巴和嘴巴上,一只手隔着毛巾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拿起酒瓶,将酒液往时津润哉的鼻子里倒。
他的手很稳,酒液缓缓地随着时津润哉的呼吸被吸入。
辛辣液体进入鼻腔的刺激让时津润哉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但是毕竟他已经失去了意识,单靠求生的本能根本无法挣脱高井晃太的控制,咳嗽声也被毛巾死死压制住。
就这么过了一分钟,时津润哉彻底没了动静,高井晃太轻轻地取下了毛巾,给时津润哉探了一下鼻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之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把毛巾拿开,用毛巾仔仔细细地把瓶身擦干净,然后控制着时津润哉的手握住酒瓶,将酒瓶里剩下的一点酒液倒到了口鼻上,然后任由酒瓶从时津润哉的手里滑落。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跌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嘴里喃喃,说的就是刚刚垣木榕听到的那段话。
至此,一个谋杀现场被还算完美地伪装成意外事故——酒量不佳的年轻人不自量力,喝了个酩酊大醉,然后不幸将酒液倒到了鼻子里,把自己给呛死了。
垣木榕看得有些啧啧称奇。
只不过,酒醉之后将呕吐物误吸入肺窒息而死的案例比比皆是,但是直接吸入酒液窒息身亡这种死法过于小众了些,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侦探们和警察们的怀疑。
嗯,柯学世界离奇死法多了去了,似乎也说得过去?
高井晃太只愣神了几分钟,很快清醒过来,他拿着沾着酒液的毛巾出了房间,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另外一条干净的毛巾走进了洗手间。
作案工具之一也替换好了,垣木榕摸摸下巴,这家伙,可以啊。
高井晃太没有急着离开,在床头、洗手间和浴室分别找到了三枚窃听器,毁掉之后扔进了垃圾桶。
垣木榕眼里的玩味之色更浓了,居然还记得窃听器这回事啊,说起来这还是他给的提醒呢。
做完这一切之后,高井晃太又回溯了一遍刚刚的行程,在可能粘上指纹的地擦拭了一下,擦到一半时他眉毛紧皱,但是还是坚持擦完了,之后就没有再多做停留。
垣木榕倒是知道他在不满什么,指纹擦得太干净了反而是个破绽。
毕竟如果是时津润哉自己取下的话,压根不需要做这套扫除痕迹的动作,而高井晃太作为他的助手,帮他处理窃听器留下了指纹其实也是合理的,恰恰什么痕迹都没有才是最违和的。
但是高井晃太下意识地觉得不能留下指纹,已经擦了一些了,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垣木榕摸着下巴,虽然有点瑕疵,但也算还可以了。
不过高井晃太的破绽不止于此,他不知道房间里有摄像头,整个作案过程都被拍到了,如果警方不认可意外身亡的死法仔细开展调查的话,那么他大概率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