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竹眼角滑下一滴泪，用极其虚弱的气音道，“师伯着相了。”
李天德却像是受了奇耻大辱，“着相？！你说的容易！你们这些天才根本不懂！不懂我们明明用尽全力却毫无回报，是多么，是多么的无可奈何！！”
“你只需要站在那，什么掌门师父、下一任掌门的继承权、师门里所有弟子的爱戴，都会主动跑到你身上，就连灵气，你身为天生道骨，就连灵气都会主动往经脉里走！！”
他见李修竹不为所动，又轻飘飘补了一句，“还有爱人……你爱的人，恰好也爱自己，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是不是？”
李修竹倏地抬起头，“你不许动他！！”
李天德笑得开心，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热闹，“我当然不会动他。他可是我的同盟啊！”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天下人都知道，道骨要本人自愿剥离效果最佳。但你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自己动手。也只有乌冥那个疯子才敢打这个主意……他特地去找久经情场的花妖接近你，谁承想，竟然真的成了！”
李天德大笑出声，根本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世间竟真有像你这样傻的人！”
李修竹红着双眼，执拗道：“我不信！这是你们的离间计！我不会中计的！”
李修竹脑海中不断浮现燕溪的模样。
初见时，他满身月晕，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向他求助……
自己重伤时，他浑身带着淡淡草药味，亲自为他敷药……
采药时，他双目灼灼，认真科普每一味草药的作用……
还有亲密时，那一双羞涩泛水的眼睛……
这是他认识的燕溪，不是什么久经情场、心怀叵测的花妖……
李天德坏笑着摇摇头，引导道，“你就真的没发现一点不合理之处？你与乌冥斗法，他就正好出现救了你？那是因为，这是乌冥和他早就计划好的！！你真的还要自欺欺人吗？！！”
李修竹身体微颤，痛苦地闭上眼睛。
不合理之处……自然有……
只是他对燕溪，从来信任，从不会去多想。
可一旦深究，有些东西便怎么藏也藏不住了……
没确认关系时，燕溪的故意撩拨……可在一起后，他从不主动，李修竹只以为他是羞涩内敛……
还有那个挑衅暧昧的狐妖……燕溪能够轻易收下它贵重的礼物，绝不会只是什么泛泛之交……
还有他离别前，燕溪的态度……他说他从没有爱过自己……
李天德见他痛苦，目的达到，表情立马畅快。
他狠狠推出一掌。
李修竹飞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想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
李天德把脚放在李修竹的肩膀上碾了碾，居高临下道，“我不杀你。你现在是个废人，天才落幕，你也该好好体会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你不妨早点回去看一眼，看你没有了修为，你那爱人是否还爱你。”
“不过，我劝你还是早一点，去晚了，说不定就正好撞见他与乌冥双修，哈哈哈哈……”
说完，李天德拂了拂衣袖，再没给李修竹半个眼神，迈步走了出去。
…………
燕溪呆坐在自己的洞府里，等待着男主的死亡审判。
一团黑雾升起，乌冥的身影渐渐清晰，头上还多了两个未成型的龙角。
看来他已经融合道骨，但离彻底融合，彻底成龙，还差一些时间。
“你来干什么？”燕溪冷着一张脸说道。
他在乌冥面前的人设已经崩了，现在根本连演都不想演。
乌冥刚刚融合道骨，心情很不错，没有介意燕溪的态度。
更何况，这般高傲清冷的姿态反而更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乌冥笑着，眼底翻腾着情欲，“我来实现我的承诺。”
“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往后，你就做我的人，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乌冥就要摸上燕溪的手。
燕溪躲了过去，冷笑道，“你要装傻充愣多久？要不是我打不过你，现在就已经把剑捅进你的胸口了。”
乌冥也不恼，一边说话，一边还想动手动脚。
“你可是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的燕溪啊。没想到，终日打雁的，竟被雁啄了眼。不过，就算你情根深种，李修竹知道真相后，还会爱你吗？”
燕溪起身躲避，坚决不让乌冥近身，“那与你无关。”
乌冥眼睛微眯，身形一闪，就闪到了燕溪身后，钳制住他，“看在你真的让他自愿给出道骨的份上，我再给你个机会。你到底是选一个废人，还是选我？”
燕溪挣扎不开，狠狠咬向钳制在他脖子上的手，乌冥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动作丝毫没有变化。
燕溪吐出嘴里的血沫，“你做梦！”
“——你们在做什么？！”
李修竹不顾重伤的身体，马不停蹄往燕溪这里赶。
一进洞府就看见两人亲密抱在一起的画面，立马目眦尽裂地质问。
“呀，你的老情人来了。”乌冥似是惊喜，阴阳怪气地说道。
随即低下头，用谁都能听到的声音，亲密地在燕溪耳边低语，“小溪，道骨都拿到了，你也不用再委屈自己，和他说清楚，别让他再缠着你了……”
燕溪微微睁眼，感觉乌冥往自己身上贴了什么东西，身体也变得不听使唤 。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钻进乌冥怀里，就像一个旁观者。
“燕溪”趴在乌冥的胸口说：“李修竹，我从没爱过你，接近你只是为了道骨，我喜欢的一直是乌冥大人这种英明神武的大妖……”
李修竹拿剑的手一直在颤抖，面无血色。说不清是因为燕溪这番话，还是身体早就支撑不住。
毕竟，他本就身受重伤。
他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阿溪，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不用怕他，我保护你……”
说完，李修竹就举剑冲向乌冥，乌冥只是轻轻抬手，李修竹就飞了出去。
“就凭你，也想保护人？”
燕溪听见自己嘲笑道：乌冥大人，你听见了嘛，他还想保护我呢……你行行好，把他给杀了吧，我可不想被一个废物纠缠……”
李修竹趴在地上，想起身，但身上的伤还是太重，根本起不来。
他抬着头，自虐一般看着两人亲密，手指紧紧抓着土地，抓出的土痕里隐隐能看到血迹。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遭受这些！
他的爱人，他尊敬的师长，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