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粥还冒着热气,丁浅没吃几口,就放下了勺子。
凌寒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夹了一筷子青菜,递到她嘴边:
“这个菜不错,软烂,试试?”
丁浅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接住。
接下来的时间里,凌寒每吃几口,就会找些由头——
“这个粥熬得稠,你再喝点”
“这蛋羹没放酱油,你尝尝”
一旁的陈默捧着自己的碗,识趣地没说话。
就在凌寒又舀了半勺粥递到她嘴边时,丁浅却伸出手,抵住了他的手腕:
“你吃吧,我饱了。”
看着他们吃的差不多了,丁浅的手突然探向腰间——
金属甩棍展开的声音响起。
陈默像触电般从椅子上弹起,椅子一声翻倒在地,凌寒也瞬间绷紧了身子。
昨天,也是这声金属脆响后,丁浅眼中突然涌起的那片猩红差点酿成大祸。
丁浅看着两人如临大敌的模样,忽然轻笑出声。
她随意地转了个棍花,最终稳稳停住。
放松!我很清醒。
凌寒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了下来。
“坐。”
丁浅用铁棍尖端轻轻点了点隔壁的椅子。
陈默盯着那根差点让自己脑袋开花的凶器,咽了咽口水。
他慢吞吞地扶起椅子,屁股刚沾到座位就立刻往后挪了半尺。
丁浅用铁棍轻轻敲了敲陈默的椅腿:
要不,你搬到床对面去吧。
陈默刚要起身,她手中的铁棍突然地指向凌寒的太阳穴。
棍尖危险地晃了晃。
嘴角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等一下我发疯的话。”
第一个敲爆的可是你兄弟的脑袋。
陈默的屁股重重落回椅子上,一动不动。
真是兄弟情深啊。丁浅拖长声调,好笑的看着他。
凌寒至始至终都安静地靠在床头,甚至配合地往前倾了倾身子,方便她的铁棍能更准确地指向自己的要害。
作为赔礼,她收回棍子,忽然抬眸,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她的声音很轻,却又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并不是简单的失心疯……我想,是精神分裂了。”
“现在住在我脑子里的,不止一个‘我’。”
她的指尖叩了叩自己的太阳穴。
“有个特别暴躁的,昨天你们已经见过了。”
凌寒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双猩红的、充满原始杀意和陌生感的眼睛,心脏猛地一沉。
她垂眸,指尖缓缓抚过铁棍上面凹凸的金属纹路,仿佛在抚摸一只温顺沉睡的猫。
“有一次,行动出了意外,打斗得特别激烈。”
“然后,‘她’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那次握着这根铁棍狠狠挥出去的时候,那种感觉,陌生又失控,却痛快得让人上瘾。”
“所以渐渐的,只要我的手一握住它,‘她’就迫不及待地要钻出来,抢夺主导权。”
凌寒紧紧盯着她,注意到她的瞳孔有些微微扩散,仿佛在谈论一个不受控制的、危险的玩伴,而非另一个自己。
“不过大多数时候,我们相处得还算‘融洽’。她负责享受痛快的发泄,而我负责冷静的谋划。”
凌寒骤然意识到,丁浅或许早已和那个暴戾的“她”形成了一种可怕而高效的共生关系——一个肆意妄为,一个精密算计。
一旁的陈默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屁股在椅子上不安地挪了挪,如坐针毡。
“而昨天,‘她’应该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危机。”
“因为我强行压制了‘她’太多次,‘她’害怕了。‘她’怕我一旦决定留下,回归所谓‘正常’,‘她’就再也没有出现的机会了。”
“所以在你妈和陈默的刺激后,‘她’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完全占据了主导,我没能压住‘她’。”
她抬眸,目光直直地看向凌寒,清晰地说道:
“’她’要急着‘收拾’你,凌寒。‘她’认为你的存在,是最大的威胁。”
凌寒的神色骤然一变,他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带着认真与急切:
“你再说一遍?”
丁浅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一怔,蹙眉重复道:
“她怕你的存在,会让她消失。”
话音未落,凌寒脸上竟骤然绽开一个极其明亮、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笑容。
那笑意从他眼底深处漫出来,完全无视了话里隐含的危险:
“浅浅,你看!”
他的语气几乎称得上雀跃,带着一种“我终于抓到你了”的得意。
“你心里明明就有我!她都意识到了,你还在这儿嘴硬——她可比你诚实多了!”
丁浅瞳孔猛地一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难以置信地盯着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
她是在跟他讨论要命的精神分裂和人身安全!
他怎么就能从中解读出缠绵爱意?!
这人的脑回路是做的吗?!
陈默在旁边听得头皮发麻,简直要跳起来。
“兄弟!醒醒!重点是她脑子里有个想杀你的‘她’!你这恋爱脑晚期没救了吧?!”
凌寒却完全无视了陈默的崩溃,目光依旧死死黏在丁浅脸上,语气笃定得近乎耍无赖:
“难道我说错了吗?她怕我,归根结底是因为你心里有我!你的潜意识,你灵魂深处,选择的是我,而不是‘她’。这难道不是最有力的证明?”
丁浅被他这番强盗逻辑气得简直要笑出来,怒极反笑地挑眉反问:
“行啊!既然你这么欣赏‘她’,这么想见识一下,那我现在就把‘她’放出来陪你玩玩,怎么样?让你亲自体验一下‘她’的诚意?”
她本以为这能吓住他,至少让他清醒点。
没想到凌寒非但不慌,反而得寸进尺地又往前凑了凑,声音放得又低又软:
“你不会的,浅浅。你舍不得伤我。因为你爱我。”
“……?”
丁浅彻底愣在原地,张了张嘴,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
她开始严重怀疑是不是哪下不小心打到了他的头,把他脑子打坏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陈默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默默抬手扶住额头,内心已是狂风暴雨:
这人的重点怎么能歪到太平洋去?!
这是讨论情情爱爱你侬我侬的时候吗?!
这是生死攸关啊大哥!
丁浅被凌寒这油盐不进、自成一派的逻辑气得一时失语。
那双原本还残留着些许疲惫和疏离的眼睛瞬间瞪圆了,里面写满了“你病得不轻”的震惊和无语。
陈默在一旁简直要心肌梗塞,压低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最后的挣扎:
“凌寒!你他妈给我清醒一点!她现在是个——”
“是什么?”
凌寒终于舍得分给陈默一个眼神,语气却瞬间冷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和警告。
陈默:“…….?”
他又转回头,目光重新胶着在丁浅脸上,那眼神深邃得像要将人吸进去。
“’她’怕我,这恰恰证明了,在‘她’的认知里,我对你的影响力远超‘她’自己。这证明你的潜意识里,更认可我,更需要我。”
凌寒看着她,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和胜利般的得意:
“还嘴硬吗,丁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