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浅没再多说,转身重新盛了半碗汤,连带着几块炖得软烂的排骨一起,还不忘催了句:
“快吃快吃,再放就凉透了。”
凌寒接过汤碗,拿起勺子,一口口慢慢喝着,还不忘跟她搭话:
“阿强这手艺是真的好,你尝尝这块排骨,炖得脱骨了。你尝尝?”
说着,他把勺子递到她嘴边。
丁浅看着勺子里泛着油光的排骨,顿了顿,还是张嘴吃了下去。
凌寒收回勺子,自己也舀了一块排骨吃起来。
等凌寒吃完碗里的汤,他说:
“还要。”
丁浅又给他盛了半碗,连带着汤里最甜的玉米都多舀了几块。
凌寒边吃边没闲着,时不时舀起一块肉递到她嘴边。
丁浅起初还会愣一下,后来也渐渐习惯,张嘴接着。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分食的时光。
不知不觉间,保温桶里的汤竟被两人喝了大半。
丁浅突然打了个轻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吃了不少。
胃里暖暖的,是许久没有过的饱腹感。
凌寒听到她的嗝声,笑了笑,终于停止了投喂,拿起碗把剩下的汤一口喝完。
阿强扶着凌寒从洗手间回来,又帮着整理好床边的杂物,拿起空保温桶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向丁浅,笑着叮嘱:
“妹,晚上哥再给你弄点清淡的小菜,保证合你胃口。”
丁浅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又不是猪,哪能吃那么多。”
凌寒折腾了这半天,脸色又添了几分苍白,靠在床头轻轻喘着气,显然是累了。
他抬眼看向丁浅:
“陪我休息一会?”
丁浅走到床边,帮他把枕头调整到舒服的角度,轻声说:
“我实在是撑着了,躺不下去。”
“可是……”
“我不走。”
凌寒又确认了一遍:“真的?”
“嗯。”
丁浅应了一声,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凌寒这才闭上了眼睛,呼吸刚平稳了些。他又忽然轻声开口:
“那我能不能牵着你的手睡?”
丁浅沉默几秒,应了句:
“…..行。”
她将手伸到他手边。
凌寒马上握住,攥得紧实。
他的掌心温热,她的指尖微凉。
他牢牢扣着她的手,终于撑不住沉沉睡去。
丁浅坐在椅子上,任由他牵着,目光落在他熟睡的眉眼上。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回握了他。
直到傍晚时分,凌寒缓缓睁开眼,意识还带着刚睡醒的朦胧。
直到掌心传来熟悉的温度,他才彻底清醒。
丁浅趴在床边,睡得很沉,两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
他没动,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霞光落在她的发顶,映得几缕碎发泛着浅金。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褪去了平日里的锋利,只剩下难得的柔和。
眉头微蹙着,像是还在为那些没解决的麻烦忧心。
凌寒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真实又踏实,让他想起这几年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他总在梦里这样握着她的手,可醒来后只有空荡荡的冰冷。
如今她真真切切在身边,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这份失而复得的安稳,让他心里满得发涨。
忽然,一阵急促的视频通话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病房的宁静。
丁浅猛地惊醒,瞳孔骤然收缩,抬头时眼神里竟瞬间布满警惕的杀意,仿佛下一秒就要起身反击。
凌寒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猛地一揪,连忙握紧她的手轻声安抚:
“浅浅,是我,别怕,只是电话。”
听到熟悉的声音,丁浅愣了愣,眼底的杀意才渐渐褪去,茫然地环顾四周,这才彻底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想松开凌寒的手,指尖刚动,却被他握得更紧。
凌寒用另一只手拿起手机,看清屏幕上“妈”的备注,才按下接听键。
视频接通的瞬间,凌母担忧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寒儿,你没事吧?李伯伯跟我说,你伤得差点危及性命,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事,小伤,养几天就好。”
“小伤?”
凌母的声音瞬间拔高,语气里多了几分责备:
“我都知道了,是丁浅带人去集团伤了你!她就是个灾星,跟她沾边就没好事,当年我就说她……”
“妈!”
凌寒立刻打断她,手指悄悄用力攥了攥丁浅的手,偏头去看她。
丁浅已经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
凌寒对着屏幕沉下脸,语气不善的说:
“这事不怪浅浅,您要是来关心我的伤势,我很感谢;但您要是来指责她,那这个电话就没必要再打了。”
“行,是我自讨没趣!”
凌母被噎了一下,冷冷的说:
“谁不知道丁小姐是你凌总的心尖宠,连说都不能说。”
自从凌寒当年从凌母手里夺过集团权柄,凌母拿着巨额分红环游世界,日子过得潇洒自在,早没了从前的执念。
闲暇时坐在异国的咖啡馆里,她偶尔会想起从前的自己:
为了争夺集团决策权,和董事们明争暗斗,跟凌寒也闹得剑拔弩张,连好好吃顿饭都要算计着利益。
如今回头看,竟想不通当初怎么会那么贪恋权力,把自己困在无止境的斗争里。
所以当后来凌寒主动提出要把股份还给她,让她重新参与集团事务。
凌母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现在拿着分红,天天看风景吃美食,多舒服。回去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慢慢的,母子俩的关系竟也开始缓和了。
“妈。”
凌寒目光落在丁浅始终低着的头上,心里又疼又急,对着屏幕匆匆道:
“我刚睡醒,有点累,先挂了,晚点再跟您说。”
“你好好休息,别太累。我过两天就回国看你。”
“不用,我没事,您别折腾了。”
凌寒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视频。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想安慰,却发现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
凌母当年的陷害是真的,如今的误解是真的。
丁浅这些年的经历,更是真的,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突然,丁浅抽回了被他握着的手。
凌寒心头一紧,抬头望去,却见她眼底出乎预料的平静,仿佛刚才凌母的指责从未入耳。
她甚至还微微勾起嘴角,语气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调侃:
“啧,原来我竟是凌总的心尖宠?这话听着,倒还挺新鲜。”
凌寒愣了一下,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更疼了,轻声说:
“浅浅,你不用这样,不想笑就不用笑。”
丁浅靠回椅背上,左手捻起了手腕上的佛珠串:
“放心,她的话还伤不了我。”
现在,经历过那些生死劫难,凌母的几句话,早已打不破她心里的防线。
凌寒看着她捻动佛珠的动作,轻声说:
“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任何人这么说你。”
“如此,便在这里先谢过凌总了。”
“阴阳怪气的,小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