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站在她的公寓门前,指节在门板上叩了又叩,直到关节发红,里面依然寂静无声。
他终于抬脚踹向那扇劣质防盗门——果然如他所想,这门根本防不住什么。
门开的瞬间,积攒多日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
屋内陈设依旧:靠窗的书桌堆满专业文献,只是桌腿旁那个装烟的纸箱不见了。
床头柜里,治疗精神病的药瓶原封未动。
衣柜中的衣物整齐挂着,研究所的白大褂依然垂在角落。
书架上,那些翻到卷边的专业书籍依旧整齐排列。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除了消失的烟,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
一个荒唐的念头闪过:或许她只是去吃牛肉面了?或许下一秒就会推门而入?
可空气中弥漫的霉味,烟灰缸里干涸的烟蒂,都在无声地宣告:这里的主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凌寒的指尖抚过落灰的书架,突然意识到,她什么都没带走,连治病的药都留下了。
这不是普通的离开,这是决绝的舍弃。
“丁浅,你敢?!”凌寒突然一脚踹向书柜,厚重的专业书籍哗啦啦散落一地,巨响在空荡的公寓里回荡。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要了。
不要事业,不要理想,也不要......他了。
凌寒推开那家她经常去的牛肉面馆,老板娘正弯腰擦拭着桌面,抬头时眼睛一亮:哟,这不是凌小哥吗?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你啦!
老板娘,最近丁浅来过吗?
那丫头啊,上周突然来把账都结清了,说是发了笔横财,要去看世界呢。
她状似无意地问:“怎么,吵架了?
他知道她不愿让老板娘担心,便顺着话头接了下去。
可不是么,这下得买张环球机票才能把人逮回来了。
老板娘果然舒展了眉头: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小伙子你可要费些功夫喽。
她啊,的确皮得很!老板娘,我先走了。
好嘞,追到了带她回来吃面啊!
望着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面馆蒸腾的热气中,她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擦着桌子。
凌寒站在面馆外的巷子里,突然像个迷路的孩子般不知所措——该往左,还是往右?
记忆里,丁浅曾经认真的告诉过他: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一切都刚刚好。
现在这句话变成了一把生锈的锯子,在他心脏上来回拉扯。
她明明早就警告过他的,可他还是亲手砸碎了她的来之不易的平静。
他最恐惧的结局终究还是来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矛盾中挣扎——刻意保持着距离,却又忍不住靠近。
他总以为只要把握好分寸,就能守住这份微妙的关系。
最近几次接触,她眼中冰封的冷漠明明已经在消融,甚至偶尔会对他露出熟悉的笑意。
就在他以为终于等到转机时,她却被他逼着抽身离去。
希望刚刚萌芽,就被连根拔起。
操......凌寒一拳砸在巷子的砖墙上,指关节瞬间渗出血丝:“凌寒,你他妈到底干了什么?
鲜血顺着砖缝蜿蜒而下,却远不及心头那道溃烂的伤口来得痛彻心扉。
......
当凌寒找遍所有丁浅可能出现的地方却依然一无所获时,他拨通了阿强的号码。
启动所有资源,悬赏金额上不封顶。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联系交通部调取全市监控,查她最后出现的地点。
挂断电话后,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却照不亮他眼底的黑暗。
这一刻,他分明听见心里那杆维持多年的天平发出的脆响——丁浅的这一端终于重重坠下。
他终于明白,有些平衡注定要被打破,而他要选的,从来就只有她。
多么可笑。
他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退出这场荒唐的游戏,就能保全所有人——父亲的威胁、母亲的眼泪、丁浅的骄傲,他像个蹩脚的杂技演员,在三条钢丝上战战兢兢地维持平衡。
可他的隐忍换来什么?是她们变本加厉的算计。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束手无策的少年。
这两年来,他亲手折断过多少人的脊梁,挨过多少暗处的冷枪?
每一步都走得鲜血淋漓,只为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地拥她入怀。
既然她们敢在背后算计,就要做好承受任何结果的准备——即便是亲生母亲也不例外。
现在,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他,没有家族责任,没有亲人生命的威胁,没有权力制衡。
这一次,哪怕要掀翻整座城,踏平所有算计过她的人。
他也要找到她,把她拥入怀中。
就像当年,她挡在他身前时眼中的决绝。
..........
董事会上的股权争夺战来得猝不及防。
凌寒以雷霆之势,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生生从自己母亲赵董手中夺走了18%的股份。
那日的例行会议里,
砰——
他将股权转让协议重重砸在实木会议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面泛起涟漪。
凌寒稳坐主位,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叩桌面:签了它,对大家都好。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会议室温度骤降,否则,后果自负。
凌母猛地拍案而起,精心保养的指甲在桌面刮出刺耳声响:凌寒!你疯了吗?连亲生母亲都算计?
股东们瞬间炸开了锅。
财务总监张成第一个拍桌而起:凌总,这不合规矩!
紧接着,人事总监王丽等几位凌母的心腹纷纷附和。
凌寒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从容不迫地整理袖口。
待喧哗声渐弱,他缓缓起身,面无表情的说:既然这样,三天后见分晓。
接下来的三天,凌氏股价如同断了线的风筝。
股东们的手机此起彼伏地震动着,来自各方投资者的质问几乎将电话打爆。
最终,在三天内市值蒸发近百亿的压力下,曾经支持赵董的股东们纷纷倒戈,联名签署了要求赵董退位的声明。
当凌母颤抖的笔尖在最后一份文件上落下时,凌寒的持股比例赫然跳升至38%,比凌父的21%还高,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
会议室的大屏幕上,实时更新的股权结构图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凌寒慢条斯理地旋紧那支万宝龙钢笔,笔帽合拢的声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格外清脆。
散会。
两个字轻若鸿毛,却让在座所有人如蒙大赦。
投影仪的光束里,尘埃缓缓沉降,为这场权力更迭画上休止符。
接下来,他一人压下了所有异议,一票否决了与明德的原技术合同。
新签的合约墨迹未干时,法务部已经裁撤了三分之一——全是赵董的嫡系。
那些烫着金边的黑色辞退信封,像讣告般被专人送到每个被裁员工的工位上。
集团内部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权力洗牌。
凌寒以雷霆之势展开全面肃清,赵董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版图在短短72小时内土崩瓦解。
37名高管相继离职,他们的办公室在深夜被连夜清空,连盆栽都没能留下。
法务部灯火通明地熬了三个通宵,重拟了所有关联协议;It部门的数据清除行动持续了整整48小时,5tb的敏感资料被永久粉碎。
而此刻大厦里的每个员工,都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自己站队的痕迹。
当远在海外的驻守的凌父接到消息打来质问电话时,木已成舟。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后,只传来一声叹息:你连自己的母亲都下得去手?
而凌母,最终气的只带着一张无限额黑卡踏上环球旅途。
..........
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凌寒独自站在落地窗前。
整座城市的灯火在他脚下闪烁,如同被驯服的星河。
多么讽刺。
他原以为自己的退让会换来四方周全。
可最终证明,父亲的心脏病也会事过境迁,母亲的眼泪终究会干涸,那些所谓的家族责任,在权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原来他们都不会死。
原来只有他的姑娘会消失。
他步步为营走到今天,终于挣脱所有枷锁,却弄丢了最想保护的人。
起初,凌寒让阿强动用所有关系网追查。
他心里存着笃定,在这座布满监控的城市里,找到她不过是时间问题。
毕竟现代社会,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抹去生活痕迹?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他的姑娘就像人间蒸发般杳无音信。
“咚咚咚”
“进。”他回过神。
阿强匆匆走进来:“少爷,你看看这个。”
他接过阿强面色凝重地递来最新一份报告。
报告内容显示,当日,丁浅的车在城郊高架上与一辆套牌车相撞后,彻底失去了踪影。
凌寒看着报告,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他连忙打开阿强拷贝来的监控视频,画面中,那辆白色轿车突然加速,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失控的黑色轿车。
砰——
撞击的瞬间,车身精准地卡住对方侧门,以近乎完美的45度角将黑车逼向山壁。
金属摩擦迸溅出刺目的火花,在监控画面里拉出一道惨白的光痕。
两车就这样紧紧咬合着滑行了几十米,最终消失在监控盲区的黑暗中。
凌寒的瞳孔剧烈收缩,这个玩命般的操作手法,瞬间撕裂了记忆的封印——
那时刚从村里接她来城里,凌叔无意间提起他曾经的车祸,说车子被人动过手脚差点冲下高架。
她后来还专门去学了修车技术,甚至考了驾照。
学这个干什么?有凌叔和阿强在。
少爷,下次换我来保护你。
凌寒突然想起她考取驾照那天,她举着驾驶证蹦跳着跑来,发梢都沾着金色的光。
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谁曾想,当年那句稚嫩的承诺,早已被她用血肉铸就成了本能。
如今她竟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去救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那个她记忆里还需要保护的少爷。
疯子!凌寒的拳头狠狠砸向实木办公桌,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
监控画面里,那辆白色轿车决绝地冲向失控车辆的瞬间,凌寒的世界轰然崩塌。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恐慌,那是一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寒意,连指尖都在发抖的失控感。
我错了......他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裹着撕心裂肺的痛意。
那个永远矜贵自持的凌氏继承人,此刻肩膀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我认输。他哑着嗓子,每个字都像从血肉里剜出来的,丁浅,我认输了。
额头重重抵在冰凉的屏幕上,凌寒整个人蜷缩成忏悔的姿势。
丁浅。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他终于把这句话碾碎在唇齿间,你能不能,别扔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