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时间一个多月过去,帝蒙斯利用瓦雷利亚龙石工艺,耗费了海量的血祭能量并在在士兵们帮助下重建了萨·梅尔镇,成为第一个黑石堡垒。
对面,洛恩河西边的维隆瑟斯镇,这座遭遇诅咒的小城连风都带着亡灵的哀叹。
曾经的石民雕像大多已在之前的净化中化为飞灰,但深褐色的焦土上,顽固的、仿佛拥有生命的灰色斑块依然如同丑陋的伤疤,盘踞在角落与地缝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的腐朽气息,挥之不去。
帝蒙斯站在河滩上,米亚在他身后展开巨大的靛蓝色双翼,遮蔽了大片天空。他指向一块房屋地基角落处浓得化不开的灰斑。米亚优雅地昂首,没有惊天动地的咆哮,只有喉管深处再次亮起那冰冷纯净的蓝白光华!一道纤细但杀伤力惊人的龙焰激射而出,精准地命中目标。
嗤——!
尖锐得如同濒死生灵凄厉哀嚎的声音骤然爆发!那块灰色斑块猛烈地扭动起来,仿佛拥有生命,在蓝白火焰的舔舐下剧烈反抗。
一股粘稠如墨的黑烟从灰烬中挣扎升起,扭曲翻滚,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欲要扑向最近的士兵。
帝蒙斯眼神一厉,一股无形的力量屏障瞬间张开,将那恶毒的黑烟死死禁锢在龙焰之中。
蓝白火焰的光芒大盛,缠绕其上的紫色光丝如同审判的鞭子狠狠抽下,最终,伴随着一声微弱却刺透灵魂的尖啸,那顽强的诅咒印记彻底化为飞散的苍白灰烬,再无一丝痕迹。
“清理干净!”帝蒙斯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目光扫过河岸边更多等待净化的角落,“每一寸土地,都必须沐浴龙神的火焰。”
随后,他走向洛恩河浑浊湍急的水流。
临时搭建的水中祭坛由巨大的黑石堆砌而成,冰冷刺骨的河水拍打着石基。帝蒙斯赤脚踏上祭坛中央,河水瞬间浸没了他的脚踝,刺骨的寒意直钻骨髓。
他闭上双眼,深深吸气,开始调动起体内那庞大得如同深渊般的神性能量储备——那是维隆瑟斯牺牲者被转化的能量。
“以吾之名,呼唤龙神之力!”他的声音在河面上空震荡,不再是凡人的语调,充满了神性的威严与穿透力。
“涤荡污浊,净化瘟疫之源!”他猛地张开双臂,金色的光芒如同实质的岩浆,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那光芒不是温暖的,而是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纯净与威压,如同液态的太阳光辉,狠狠地砸入洛恩河奔腾的水流之中!
轰——!
仿佛投入了一颗燃烧的石块!整段洛恩河的河水,在维隆瑟斯废墟两侧的视野范围内,瞬间被点燃!河水不再是浑浊的土黄,而是变成了沸腾流动的、纯粹而耀眼的火焰之河!
神圣的光芒穿透水流,照亮了河底的每一块卵石和水草,将两岸惊骇欲绝的士兵和远处观望的零星居民的脸庞映照得如同镀金的雕像!
河水在光芒中甚至短暂地停止了流动,仿佛凝固的紫金水晶!帝蒙斯的声音如同神谕响彻四方:“龙神之光,祝福之力!驱散诅咒,净化污秽!”
岸边的士兵们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击中膝盖,哗啦啦跪倒一片,额头紧贴着冰冷的泥地,狂热地祈祷着。远处幸存的居民发出难以置信的哭喊,更多人伏倒在地,信仰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凝固。
当光芒渐渐融入河水,河水重新开始流淌,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蕴含着微弱星光的清澈时,真正的奇观开始了。
从萨·梅尔方向,巨大的黑石被源源不断地运来,堆积在维隆瑟斯镇焦黑的土地上。帝蒙斯不再需要米亚喷吐毁灭的龙焰。他伸出双手,指尖跳跃着纯粹的金紫色神性光辉,如同最灵巧的工匠之手,遥遥指向那堆砌如山的冰冷黑石。
无声的奇迹上演了。坚硬沉重的瓦雷利亚黑石,在神性能量的牵引下,如同苏醒的黑色藤蔓,拥有了生命!它们不再需要奴隶们肩扛手抬,不再需要巨石滚木的撬动。
巨大的石块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软化,沿着帝蒙斯意志引导的轨迹,自行蠕动、攀升、相互交错咬合!城墙的轮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不是垒砌,而是生长!
就像从这片被诅咒又净化的土地深处,破土而出的黑色巨龙!城墙厚重如山峦,棱角锐利如龙牙,表面流淌着暗沉的光泽,最终在维隆瑟斯的焦土上矗立起一座嶙峋、冷酷、坚固得足以让任何进攻者绝望的巨大堡垒。
它与河对岸沐浴在萨·梅尔风雪中的黑石要塞遥遥相对,狰狞的轮廓隔河相望,如同两只蓄势待发的巨龙爪牙,死死扼住了洛恩河的咽喉要道。
维隆瑟斯堡垒——这座在诅咒尸骸上拔地而生的狰狞龙牙——冰冷的黑石城堡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帝蒙斯站在最高的塔楼边缘,狂风撕扯着他深紫近黑的斗篷,猎猎作响。他俯视着脚下奔腾不息、仿佛蕴含着微光的洛恩河,目光扫过对岸萨·梅尔要塞顶上升起的、代表堡垒就位的巨大紫色狼烟。
两股狼烟在铅灰色的天空下笔直升起,彼此呼应。
尖锐的号角声几乎同时在两座堡垒的城头撕裂长空!维隆瑟斯这边,一面巨大的、绣着咆哮龙头和紫色闪电的旗帜猛然升起,猎猎飘扬!
几乎是同一瞬间,萨·梅尔方向一面完全相同的旗帜也应声升起!紧接着,维隆瑟斯城头火光一闪,一道裹着油脂的火矢带着刺耳的呼啸射向夜空!
片刻之后,萨·梅尔的方向一道火矢精确地回应,飞向相同的轨迹!信号烽火沿着两堡之间预设的路径被接力点燃,火光在阴沉的天幕下连成一道跳跃的警戒线。
士兵们在城头奔跑,复杂的旗语在两座相隔辽阔的堡垒间快速传递着信息。整个洛恩河两岸,仿佛在一瞬间活了过来,变成了一具精密而强大的战争机器,每一个齿轮都严丝合缝地咬合转动。
帝蒙斯俯瞰着这壮观的协同演练,冰冷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冰层开裂般的满意。他转向身后集结的将领和士兵,声音不高,却如同滚落的巨石,稳稳压过河风的呼啸:“此地由龙焰淬炼、龙石建造,被紫金龙神祝福、受紫金龙神庇佑,将成为帝国北境永不坠落的神圣堡垒,任何敢于触碰帝国北疆的邪祟,必将在此被碾为齑粉!”
巨大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在两座堡垒间爆发、回荡!士兵们用剑柄敲击着盾牌,发出沉闷震撼的轰鸣。
隔着宽阔汹涌的洛恩河,帝蒙斯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萨·梅尔最高的那座塔楼上。
一个依旧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那是迪亚斯。
片刻之后,一道魔法加持的、嘶哑却无比清晰的声音,跨越了河流的喧嚣,直接撞入帝蒙斯的耳中,也回荡在两堡士兵的心头:
“至高龙王陛下!北境请放心交给我!”迪亚斯的声音像粗糙的砂砾在金属上摩擦,却带着千钧之力。
“愿您东行之路穿透迷雾!愿瓦兰提斯永远昌盛!愿瓦雷利亚早日复兴!萨·梅尔的迪亚斯等您凯旋!”他的身影在风雪中纹丝不动,如同堡垒本身延伸出的一部分。
欢呼声再次达到顶峰,带着悲壮的狂热。就在这声浪的巅峰,帝蒙斯感到体内那庞大如海的神性能量,与脚下维隆瑟斯堡垒、与远方萨·梅尔的黑石,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如同血脉相连般的共鸣。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两堡周边的风吹草动,如同堡垒成为了他延伸的感官。
然而,在这片逐渐清晰的感知边缘,一丝极其隐晦、如同滑腻毒蛇般的冰冷意念,毫无征兆地刺探而来!
它来自遥远的、地图上那片被浓重灰雾笼罩的北方,充满了令人骨髓冻结的纯粹恶意和…某种贪婪的窥视。
这绝非灰鳞诅咒那混沌的侵蚀,更像是一个拥有意志的、古老而邪恶的存在,第一次将目光投向这片新生的屏障。
帝蒙斯眼中的紫金光芒骤然锐利如刀锋,他猛地抬头,望向那片被诅咒和风雪统治的黑暗北方!后方已定?这道耗费心血铸造坚固防线,或许也成了一个吸引深渊巨兽的诱饵灯塔。
他缓缓伸出手,抚摸着米亚靠近他身侧的鳞片。靛蓝色的巨龙低伏下优美而庞大的头颅,发出一声低沉如冰山移动的轻吟。帝蒙斯的目光离开了风雪弥漫的北方,转向了东方——那片被永恒烟云与魔法风暴笼罩的死亡之地。
“该走了。”他的低语只有米亚能听见,消散在洛恩河永不停息的咆哮风声中。
东方的天际,一抹鱼肚白正艰难地撕裂沉重的夜幕。然而那初露的晨曦边缘,却晕染着一层极其不祥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暗红色泽,仿佛预言着前路的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