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另一侧的维斯特洛，瓦格哈尔巨大的身影掠过红堡投下了巨大的阴影，连最训练有素的卫兵也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因为这头坦格利安家族现存最古老的巨龙不仅见证了七国的统一，同时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们--这就是坦格利安家族不容置疑的权威。
可是今天，守护红堡的侍卫们明显感觉到瓦格哈尔飞得比起以往都要快上很多，降落的时候也显得有些急促。
贝尔隆·坦格利安甚至没等瓦格哈尔完全降落，便从龙背上一跃而下，镶着宝石的皮靴重重踩在潮湿的地面上。他银金色的长发被高空的狂风吹得凌乱，紫色眼瞳中充斥着一种充满震惊与急迫的神色，完全不见了平日里的从容与高贵。
他顾不得整理仪容，便是大步流星地穿过中庭，对沿途行礼的侍卫视若无睹，径直朝着王座厅的方向走去。
“陛下正在与诸位大人商议进攻石阶列岛的事宜。”侍从上前告知国王正在商议要事，却是被贝尔隆一把推开。
“让开！立刻让开！”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还带着不同以往的急躁。
王座厅内，“人瑞王”杰赫里斯一世正端坐在那由无数剑刃熔铸而成的铁王座，小心翼翼坐在上边聆听大臣汇报。
已经年过六旬的“人瑞王”鬓角已染上霜白，但那双紫色的眼睛依然清澈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虚伪与表象。他听着海军大臣汇报如何调动王家舰队以及潮头岛舰队前往石阶列岛作战的计划，手指轻轻敲击着石质扶手，内心不停地思考着。
贝尔隆的闯入打断了会议的进程。
他单膝跪地，呼吸尚未平复：“父亲大人，请恕我鲁莽。但我带回了必须立刻让您知晓的消息——来自厄索斯的瓦兰提斯，比起石阶列岛的作战还要紧急万分。”
杰赫里斯挥了挥手，海军大臣与其他几位大臣躬身退下，厚重的橡木门被缓缓关上，大厅内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还有今天难得出现的亚莉珊王后。
“站起来说话，贝尔隆。”杰赫里斯的声音平稳，带着对于孩子的关怀。
“瓦兰提斯？那个洛恩河口的自由贸易城邦？曼德勒家族的商船队三个月前海从瓦兰提斯贸易，并未听说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那是因为他们只在乎贸易，并且只是作为一个商人在潘托斯贸易，无法接触到张蹭的变动，父亲大人！”贝尔隆缓缓站起身，语速极快地回答。
“瓦兰提斯早已易主，现在统治那里的是一个自称帝蒙斯·贝勒里斯的人！”
“贝勒里斯？”服侍国王的大学士皱起眉头。
“莫非是那个在末日浩劫中消亡的龙王议会的议长家族？”
“学士，他们并没有消亡！”贝尔隆打断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父亲。“贝勒里斯还存在，他们一直都生活在瓦兰提斯，他们有着比我们更纯粹的紫眸以及紫金色的头发！现在一个真正的贝勒里斯家族后裔出现了，他拥有一条体型堪比沃米索尔的成年巨龙，或许战斗力不弱于瓦格哈尔！那头名为米亚的蓝色巨龙，善于速度并且拥有丰富的战斗技巧，似乎掌握着我们不知道的战斗技巧或者传承。”
王座大厅内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贝勒里斯家族的名号，在坦格利安家族内部可是有着，那是瓦雷利亚鼎盛时期曾比起坦格利安更加强大的代名词。
杰赫里斯抬起手，议论声戛然而止。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但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一条成年巨龙？你确定那不是某种大型鸟类或者幻象？”
“父亲大人，那头巨龙不仅是我亲眼所见，甚至我与瓦格哈尔飞临瓦兰提斯时，那条巨龙在那位帝蒙斯的驾驭下做出了战斗姿态，甚至瓦格哈尔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如果是战斗中恐怕我们还要受伤。”贝尔隆急切地向前一步，简要说起了过程中的经历。
“更重要的是，根据帝蒙斯亲口承认，那头龙是他从瓦雷利亚废墟带出来的巨龙，他很歧视瓦格哈尔这种诞生在外边的巨龙并将瓦格哈尔称之为野龙。”
这一次，杰赫里斯的眉头也微微蹙起。瓦雷利亚废墟那是坦格利安家族家主代代相传的禁忌之地，甚至不久前还有一位坦格利安公主和黑死神贝勒里恩用生命见证了瓦雷利亚废墟的可怕。
贝尔隆将他在瓦兰提斯的经历详细道来，描述了帝蒙斯的容貌气度，他那对同样拥有龙族特征的双胞胎妹妹，以及那座正在繁荣中展现巨大战争潜力的城市。
他特别强调了帝蒙斯宣称即将第二次深入瓦雷利亚废墟的计划。
“他说废墟中还有更多的龙和龙蛋！”贝尔隆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父亲大人，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否则我们将是坦格利安家族的罪人。如果让贝勒里斯家族或者他麾下的其他龙王家族独占废墟的遗产，不断壮大他们的龙群，假以时日他们将成为比任何七国诸侯都可怕的威胁！我们必须立刻行动，派遣我们自己的探险队，赶在他们之前，或者阻止他们！”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焦虑，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有对另一个龙王家族崛起的恐惧，还有对坦格利安龙王家族唯一性被打破的恐惧。
杰赫里斯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的脸，看到了震惊、怀疑，以及一丝跃跃欲试的野心。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王后亚莉珊脸上，他发现后者眼中充满了担忧。
“我知道了。”杰赫里斯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
“你做得很好，贝尔隆。一路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关系重大，我需要好好考虑。”
“父亲大人！”贝尔隆还想再劝。
“先下去吧！一个小时后参加御前会议。”杰赫里斯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
某个巨大的会议室内，仿照龙石岛建造的地图桌前，巨大的维斯特洛全境地图呈现在所有人面前，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地图边缘那片名为厄索斯的大陆，以及那个名为“瓦雷利亚废墟”的模糊区域。
御前重臣们——首相、法务大臣、海军大臣、情报总管，以及几位核心的坦格利安家族成员，包括王后亚莉珊和几位成年王子公主——齐聚一堂。
贝尔隆再次陈述了他的见闻和担忧，这一次语气稍微冷静了些，但核心观点未变：必须对贝勒里斯家族和瓦雷利亚废墟采取果断行动。
“陛下，贝尔隆王子的担忧不无道理。但组织一次前往瓦雷利亚废墟的远征，需要庞大的舰队、充足的补给，以及巨龙全程护航。姑且不说瓦雷利亚废墟本身的诅咒，一旦我们在那里与贝勒里斯家族遭遇或者是被埋伏，一旦爆发龙战那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可能失去宝贵的龙和驭龙者。”海军大臣“海蛇”克里斯率先发言，航海方面鲜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壮大吗？”身为龙族亲王的戴蒙反驳道。
“坦格利安的权威不容挑战！我们应该集结龙群，直接飞往瓦拉提斯，让那个帝蒙斯·贝勒里斯明白谁才是真正的龙王！”
“然后呢？”首相海塔尔伯爵缓缓开口。
“引发一场可能毁灭两大家族的战争？就算我们赢了，七国之内那些尚未完全臣服的势力会怎么想？他们会看到坦格利安的力量在内耗中削弱。”
会议陷入了争论。主战派和谨慎派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贝尔隆紧抿着嘴唇，显然对众人的迟疑感到不满。
杰赫里斯始终沉默地听着，他的目光在地图上的瓦雷利亚废墟和龙石岛之间来回移动。直到争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望向他，等待国王的裁决。
“黑死神贝勒里恩都因那废墟重创甚至死去，你亲眼见到了那个帝蒙斯，你觉得他是个疯子，还是个傻瓜？”杰赫里斯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贝尔隆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他很冷静甚至理性得可怕但绝对不是个疯子，否则我可能都回不来了。”
“一个不疯不傻的人，胆敢再次深入连我们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绝地，并且成功带回了龙。”杰赫里斯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沉吟了片刻。
“这只能说明，他要么拥有我们不知道的依仗，要么就是他本身的能力远超我们的想象。贸然与他为敌，或是贸然进入废墟，都是拿坦格利安的未来去赌博。”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向他示弱吗？”年轻的戴蒙亲王不甘心地问道。
“示弱？”杰赫里斯国王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不！我们要将他和他的家族，变成我们的力量。”
他环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自己最小的女儿，安静坐在亚莉珊身边的盖蕊·坦格利安身上，然后又看向自己的最小的儿子维耿·坦格利安。
“贝尔隆带回了另一个重要信息，帝蒙斯·贝勒里斯，还有一对正值婚龄、同样拥有龙血的妹妹。”杰赫里斯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大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明白了国王的意图。
“维耿，你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但至今尚未订婚，现在该你做出贡献了。”杰赫里斯首先看向最小的儿子维耿。
维耿王子有些措手不及，他看了看父亲，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妹妹盖蕊。
“而盖蕊，我最疼爱的小女儿，现在你也到了该拥有自己封地和家庭的年纪了。”杰赫里斯的声音更加温和，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决定性。
亚莉珊王后猛地握紧了座椅扶手，但她没有出声，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丈夫。
“陛下的意思是”首相海塔尔伯爵带着探询地开口问道。
杰赫里斯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将向帝蒙斯·贝勒里斯提出联姻，让维耿迎娶他的一位妹妹，同时将我最珍爱的小女儿盖蕊嫁给他。”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连贝尔隆都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亲！这……”贝尔隆首先反对。
“我们可是坦格利安，我们可是七大王国的统治者！怎能如此轻易地与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龙王家族联姻，这是在自降身价。”
“突然冒出来的龙王家族？”杰赫里斯打断他，语气依然平静。
“贝勒里斯家族在古瓦雷利亚时期的地位，你应该比我感受更深。与他们联姻，不是屈尊而是强强联合。这能优化我们的血脉，让坦格利安家族的力量更加强大。”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窗户前，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和波涛汹涌的大海。
“刀剑和龙焰可以征服普通人，但无法真正征服另一个龙王家族，尤其是上位龙王家族。”杰赫里斯的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智慧。
“联姻是最传统但却是最牢固最有效的方式，血脉的纽带不会消失。通过联姻，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贝勒里斯家族纳入我们的体系。帝蒙斯将成为我的女婿，他的妹妹将成为坦格利安的王妃。我们是一家人了，他的力量就是坦格利安的力量，他的龙也可以为铁王座服务。”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仍有疑虑的脸。
“更重要的是这比派遣一支生死难料的远征军要可靠得多，代价更小也更加有效。我们不需要立刻去废墟里冒险，我们可以通过联姻，分享贝勒里斯家族从废墟中获得的成果。我们可以了解他们的实力以及他们的弱点，未来未必不能将他们的一切置于我们的掌控之下。如果帝蒙斯是雄鹰，联姻就是拴住他脚踝的金链；如果他是猛虎，这就是套在他颈上的缰绳。”
这番话说得如此直白又如此冷酷，让在场不少人都感到一丝寒意。这是赤裸裸的政治算计，将亲情、婚姻都化作了棋盘上的棋子。
“可是，盖蕊她……”亚莉珊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盖蕊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性格活泼烂漫，她无法想象女儿远嫁到遥远的厄斯索斯，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成为政治联盟的牺牲品。
“母亲，为了家族我愿意付出一切。”盖蕊自己却轻声开口了，她抬起头，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丝淡淡的苍白。
杰赫里斯国王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但很快被坚定所取代。
“盖蕊是坦格利安的女儿，她明白自己的责任，我很欣慰。”
随后他又看向小儿子，问到“维耿，你呢？”
维耿·坦格利安比起哥哥贝尔隆，性格更为沉稳甚至有些内向。他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我听从父亲的安排。”
但桌下的双手微微蜷缩，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娶一个素未谋面龙族公主，未来的不确定性可想而知。
贝尔隆看着这一切，心情复杂。他明白了父亲的深谋远虑，这确实是眼下最稳妥，也可能收益最大的策略。但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和危机感萦绕着他——维耿若与强大的贝勒里斯联姻，其在家族内的地位将会显着提升，这对他这个继承人的未来意味着什么？
决议已定，杰赫里斯以极高的效率开始部署。一支规模盛大、装载着无数珍贵礼物的使团被迅速组建起来，由一位以机智和忠诚着称的蟹岛伯爵率领，携带着杰赫里斯亲笔书写国书，乘船航向瓦兰提斯。
国书中，杰赫里斯以平等的龙王家族领袖的口吻，赞扬了贝勒里斯家族的光辉历史与帝蒙斯重建瓦兰提斯的伟业，称其为“龙族复兴的曙光”。他正式提出了联姻的提议，将其描述为“古老血脉的重新融合，注定将开创龙族的新纪元”，并热切邀请帝蒙斯在方便的时候访问维斯特洛。
使团出发的那天，君临的码头风浪不小。
杰赫里斯和亚莉珊王后亲自为使团送行，盖蕊公主和维耿王子也站在一边，海风吹起了她银金色的长发，她望着那艘逐渐远去的航船，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维耿默默站在她身旁，面无表情。
贝尔隆没有来送行，他站在城堡最高的塔楼上，眺望着远方海面，瓦格哈尔在他脚下的巢穴中发出低沉的呼吸声。他赢了，因为他带回来的消息改变了父亲的策略；但他又好像输了，因为他冒险带来的激进建议被彻底否决，而他的弟弟和妹妹却被推到了这场东西方龙族博弈的前沿。
杰赫里斯回到寂静的王座厅，神情有些肃穆。
“你认为他会同意吗？”亚莉珊王后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忧伤。
杰赫里斯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接住一滴从窗外飘进的雨滴。
“他是个聪明人，亚莉珊。”良久，杰赫里斯才缓缓说道，目光仿佛已穿透万里海洋，看到了瓦兰提斯那座新兴的城市，“他应该能看出联姻带来的巨大好处——坦格利安的承认，七大王国的友谊，还有一个稳固的联盟。”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去：“但他如果足够聪明，也一定能看出这联盟背后的锁链。同意，或者不同意，都将是他面临的一次重大考验。无论他如何选择，我们都将知道，我们面对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龙王。”
雨滴在他掌心化开，带着微微寒意。
一场以婚姻为名的战争由他拉开序幕，而棋盘的另一端那位年轻龙王，究竟会如何应对他这步看似慷慨实则深远的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