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
秦岭山区的高速公路上，雾气越来越重，能见度不足十米。
黑色越野车像一头疲惫的野兽，缓缓驶入了一个名为“黄泉铺”的服务区（这名字一看就是后来贴上去的，原来的招牌被黑漆涂掉了）。
“终于停车了。”
长乐公主脸色苍白地推开车门，扶着车身干呕了两下。
作为千年尸王，她不怕阳光，不怕道士，唯独对这种现代工业产物（汽车引擎的震动）毫无抵抗力。
“这什么破车，还没有孤当年的马车稳。”长乐抱怨道。
“殿下，这可是时速180迈，马车要是跑这么快，轮子早飞了。”
张道初跳下车，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
整个服务区死气沉沉。
只有便利店和餐厅亮着惨白的灯光，加油站那边空无一人，只有一把加油枪孤零零地垂在地上，还在滴着油。
“有点不对劲。”
张道初眯起眼睛。
这里太安静了。
虽然是深夜，但这是进秦岭的必经之路，平时肯定有不少大货车停靠休息。可现在，偌大的停车场里，除了他们这辆车，竟然空无一车。
“管它对不对劲，二爷我饿了！”
阿蛮背后的竹篓里，黄二爷探出脑袋，鼻子耸动着：
“叽叽！好香！我闻到了肉包子的味道！”
“我也饿了。”长乐公主整理了一下风衣，恢复了高冷的气场，“去给孤买根那个……叫什么来着？纯肉烤肠。要两根，多放辣椒。”
“行行行，这就去。”
张道初无奈地摇摇头。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谁让家里养了两只吃货呢？
三人一鼬，走进了服务区的餐厅。
……
“欢迎光临——”
刚一推门，收银台后面就传来一道僵硬的声音。
那是一个穿着红马甲的服务员，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底，两腮却画着两团圆圆的红胭脂。它低着头，正在擦桌子，动作机械得像个上了发条的玩偶。
餐厅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肉香味，但在这香味底下，张道初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浆糊味和纸灰味。
“老板，来四笼包子，十根烤肠，再来一箱矿泉水。”
张道初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桌子。
“好——的——”
服务员缓缓抬起头。
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个黑漆漆的窟窿，像是用墨水点上去的。嘴巴也是画上去的，咧到了耳根，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客——人——稍——等——”
服务员转身进了后厨。
“这妆画得，跟入殓师练手似的。”阿蛮小声吐槽道，手却悄悄摸向了腰间的蛊罐。
很快，服务员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出来。
热气腾腾的包子，油光发亮的烤肠。
“请——慢——用——”
黄二爷眼睛都直了，跳上桌子就要抓包子。
“慢着。”
张道初突然伸出筷子，夹住了黄二爷的爪子。
“怎么了？想吃独食？”黄二爷不满。
“二爷，你这鼻子什么时候失灵了？”
张道初冷笑一声，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猛地往桌上一摔！
啪！
包子皮破裂。
里面流出来的根本不是肉馅，而是一团还在蠕动的、黑色的纸灰！甚至还有几只死苍蝇在里面打转。
“呕——！”黄二爷差点把刚才在车上偷吃的牛肉干吐出来，“这特么是给死人吃的供品？！”
就在这时。
餐厅的灯光突然疯狂闪烁。
滋滋滋——
四周的空气温度骤降。
原本还算“正常”的服务员，身体突然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怪响。它的脖子竟然以180度的角度扭转过来，那张画出来的嘴巴猛地撕裂，发出一声尖锐的鬼叫：
“生人……吃……生人……”
不仅是它。
原本空荡荡的餐厅角落里，不知何时站满了人。
厨师、清洁工、甚至还有几个穿着警服的保安。
它们一个个脸色惨白，脸颊涂着红胭脂，身体轻飘飘的，脚后跟不着地。
全特么是纸扎人！
“长生会的手笔。”
张道初淡定地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看来他们在高速路口没拦住我们，就在这儿摆下了‘阴兵阵’等着呢。”
“包围了？”长乐公主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纸人，眉头微皱。
“嗯，大概有几百个吧。”张道初耸耸肩。
“孤问的不是这个。”
长乐公主指着地上那堆变成纸灰的包子和烤肠，眼神中透着一股可怕的杀气：
“孤问的是，这些吃的……都是假的？”
张道初愣了一下：“对啊，纸糊的。”
轰！
一股恐怖的寒意瞬间以长乐为中心爆发开来，连餐厅的防弹玻璃都被震出了裂纹。
长乐公主摘下墨镜，那双红瞳里燃烧着实质般的怒火。
那是对于一个饿着肚子的吃货最大的侮辱！
“给孤吃纸？”
长乐缓缓抬起手，指着那个收银员纸人：
“你，死定了。”
“就连阎王爷来了，也保不住你。孤说的。”
那个收银员纸人虽然没有神智，但在尸王的威压下，竟然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原本画上去的笑脸竟然扭曲成了哭脸。
“动手！”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几百个纸扎人同时发出一声尖啸，手里瞬间变出了纸刀、纸枪，如同潮水般朝着众人扑来！
“阿蛮，保护二爷！”
张道初大喝一声，手中雷击木一晃，掌心雷正要发动。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滚！”
长乐公主甚至没有用什么法术。
她只是抄起旁边的一把实木椅子（这椅子倒是真的），如同女武神降临，直接冲进了纸人群里！
砰！
一椅子下去，三个纸扎人直接被砸得粉碎，竹篾和彩纸乱飞。
砰！砰！砰！
她就像是在玩“打地鼠”，每一击都带着千钧之力。那些刀枪不入、只有火攻才有效的邪门纸人，在她的暴力拆解下，简直脆得像薯片。
“敢骗孤吃纸！”（砸！）
“那个烤肠也是画的？！”（砸！）
“连个热乎饭都没有，开什么服务区！”（暴力横扫！）
短短一分钟。
原本恐怖阴森的伏击现场，变成了大型拆迁现场。
张道初举着手里的雷符，尴尬地站在原地。
“那个……还需要我帮忙吗？”
黄二爷一边嗑瓜子一边摇头：“不用了。女人饿肚子的时候，战斗力是平时的三倍。这帮纸糊的玩意儿算是踢到铁板了。”
终于。
当最后一个厨师模样的纸人被长乐公主徒手撕成两半后，整个餐厅安静了。
满地都是碎纸片和断裂的竹篾。
长乐公主站在废墟中央，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过身，一脸冷漠地看着张道初：
“张道初。”
“在！”张道初立正。
“孤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长乐指着那个还没坏的自动贩卖机（里面有几桶泡面）：
“五分钟内，孤要吃到热的东西。”
“否则，下一个被撕的就是你。”
张道初咽了口唾沫，看着那满地的惨状，疯狂点头：
“得令！马上烧水！给殿下泡面！”
……
就在张道初苦逼地给长乐公主泡老坛酸菜牛肉面的时候。
服务区外，黑暗的树林里。
两个穿着黑袍的长生会成员，正拿着望远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卧……卧槽？”
其中一人手都在抖，“那个女人是谁？那是纸扎煞啊！刀枪不入的煞！她居然徒手给撕了？！”
“情报有误！情报严重有误！”
另一人咽了口唾沫，“上面说张道初身边只有一个玩虫子的苗女和一只黄鼠狼……这特么明明还藏着一头人形暴龙啊！”
“撤！赶紧撤！”
“回去告诉长老，除非把那具‘神级实验体’运过来，否则别惹这帮疯子！”
两人刚想转身逃跑。
突然。
“嘶嘶……”
一阵细微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两人僵硬地低下头。
只见无数只色彩斑斓的毒虫——蜈蚣、蝎子、蜘蛛，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他们的裤腿。
树梢上，阿蛮晃荡着两条小腿，手里把玩着一只翠绿的蛊笛，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看了这么久的戏，连张门票都不买就想走？”
“我家二爷说了，既然来了，就留下点‘买路财’吧。”
“比如……你们身上的情报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