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时,我先醒了过来。长孙无尘依然沉睡,手臂还保持着环抱我的姿势,呼吸平稳绵长。我轻轻挪动身子,想要起身准备早餐,却被他无意识地收紧的手臂拉回怀里。
“别走。”他闭着眼呢喃,声音里还带着睡意,“再陪我一会儿。”
我忍不住轻笑,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头。这样的长孙无尘,与在外交场合那个沉着冷静的外交官判若两人。只有在我面前,他才会卸下所有防备,展现出最真实柔软的一面。
等他终于醒来时,已经比平时晚了半个多小时。他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露出些许懊恼的神情:“昨晚喝太多了。”
“难得见你这么放纵一次。”我递过准备好的蜂蜜水,“今天上午有安排吗?”
他接过水杯,目光落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眼神柔和了几分:“十点有个内部会议。”说着,他轻轻转动着指间的素圈,“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好好吃顿你做的早餐。”
早餐桌上,阳光正好。他安静地吃着早餐,偶尔抬头看我,眼神里满是温柔。当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时,两枚素圈相碰发出细微的声响,让他不自觉地微笑。
早饭后,他换好西装准备出门。在玄关处,他像往常一样轻轻吻了我的额头,然后顿了顿,低声说:“今晚没有应酬,我会准时回家。”
目送他的车驶离,我回到书房,发现他今早又留了一张便签在旁边:
“山河不移,此心亦然。”
窗外,朝阳正好,又是一个平凡而珍贵的日子。而我知道,无论外界如何解读他手上的素圈,唯有我懂得其中镌刻的,不只是爱情,更是一个人最真实的信仰与坚守。
我刚拿起它想要收好,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毓晴的名字。
电话接通的瞬间,那头传来压抑的抽泣声,你能给我开一下门吗?
我打开门,看见毓晴站在门外,眼睛红肿,头发凌乱,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我给她泡了杯热茶,她捧着茶杯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平静下来,断断续续说出了让我意想不到的心事。
我喜欢秦越...已经很久了。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怔了怔,在记忆中搜寻着关于秦越的片段。他是无尘最好的朋友,w城秦家的继承人。我们结婚时,他作为伴郎忙前忙后,是个周到得体的人。但除此之外,我对他了解甚少,以前家里举办的聚会我很少参加,偶尔见面也只是点头之交。
昨晚...我听说他要和时家大小姐订婚了。毓晴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我实在忍不住,就去找他表白...
她说到这里,突然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他说他一直把我当妹妹看,还说...这门婚事是两家早就定下的,让我不要再胡思乱想。
无尘知道这件事吗?我问。
她用力摇头:没有人知道。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嫂子,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年轻的脸上,泪痕未干。
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她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痛楚,我只是...只是想要让他知道我的心意。可是现在,连见面都变得尴尬了。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想起无尘今早说起戒指时的神情。这世上的感情,有的被珍重地刻进戒指内圈,成为支撑一个人前行的力量;有的却只能深埋心底,成为无法言说的秘密。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轻声问道:“你后悔告诉他吗?”
毓晴擦了擦眼角,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不后悔。至少我说出来了,不用一辈子都在想‘如果当初’。只是...”她咬着下唇,“只是以后见面,可能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时,门铃突然响起。我起身去开门,意外地看到秦越站在门外,神色罕见地带着几分焦虑。
“嫂子,抱歉打扰。”他朝屋内看了一眼,“毓晴在这里吗?”
毓晴听到他的声音,猛地站起身,茶杯在托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秦越走进来,目光落在她红肿的眼睛上,眉头微皱:“我今早去找你,佣人说你一早就出门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我...我手机静音了。”毓晴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吟。
书房里一时陷入沉默。我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一个刻意回避视线,一个欲言又止,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去准备些水果。”我找了个借口想要离开,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嫂子请留步。”秦越却出声阻止,“有些话,我觉得当着您的面说清楚更好。”
他转向毓晴,语气格外郑重:“毓晴,我昨晚的话可能说得太直接,伤害了你,我很抱歉。但有一件事我必须澄清——我和时小姐的婚约,并不是家族强加的。”
毓晴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这桩婚事,是我主动向父亲提出的。”秦越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毓晴瞬间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她轻声问,带着不解。
秦越的目光掠过书房墙上我和无尘的结婚照,缓缓道:“因为时家的产业正好能补上秦氏集团的短板,这场联姻能让秦家在未来五年内实现战略转型。作为秦家的继承人,这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
他向前一步,语气温和却坚定:“你说一直把我当哥哥是假的。正因为我太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才更不能耽误你。我即将走上的这条路布满荆棘,不该拉着你一起受苦。”
毓晴愣在原地,眼泪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似乎多了几分不同的情绪。
秦越轻轻叹了口气:“你还年轻,应该去爱一个能给你完整感情的人,而不是像我这样,早就把一半生命卖给家族事业的人。”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是无尘发来的消息:“会议提前结束,正在回家路上。想你了。”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想起无尘曾经说过的话。他说,在这个圈子里,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扮演的角色,能够选择如何去爱,已经是一种奢侈。
当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时,秦越已经离开。毓晴站在窗边,望着楼下驶离的车辆,眼神复杂。
无尘走进来,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异样。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毓晴,轻轻将我揽入怀中。
“都解决了?”他在我耳边低声问。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感情的事,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解决,只有慢慢的理解与接受。
毓晴转过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哥,我能不能在你们这儿住几天?”
无尘没有多问,只是点头:“嗯。”
阳光渐渐爬满整个书房,照亮了书桌上那张“山河不移,此心亦然”的便签。我忽然明白,在这座城市里,每段感情都有自己的形态——有的如磐石坚定不移,有的如流水不得不顺应沟壑前行。
但无论如何,真心付出过的感情,都会在生命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就像那两枚素圈相碰发出的细微声响,只有懂得的人,才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全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