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骨城在巴尔拓跋覆灭后的短暂平静,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阳光艰难地穿透常年笼罩的阴霾,洒在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上。
一些原住民脸上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但更多的人依旧麻木,漫长的压迫早已磨平了他们的棱角。
而在城外荒僻山区的隐秘山洞内,气氛却凝重得几乎凝固。
龙璃平躺在以柔软兽皮铺就的石榻上,眉心那道漆黑的心魔烙印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即便在昏迷中,她的眉头也紧锁着,身体不时因极度的痛苦而轻微痉挛,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萧瑧天的本尊盘膝坐在她身旁,一只手掌虚按在她额前,精纯至高的天尊本源化作柔和而持续的金色光流,源源不断地注入龙璃濒临崩溃的神魂识海,勉强维系着那道不断被心魔侵蚀的裂缝不再扩大。
他的脸色比起之前略显苍白,显然长时间维持这种深度的灵魂护持,即便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消耗。
璃月守在洞口,指尖因用力紧握而发白,目光不时焦灼地望向洞外蜿蜒的小路。
终于,一道略显疲惫但步伐迅捷的身影出现,是去而复返的渊薮。
“如何?”璃月立刻迎上前,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渊薮先向萧瑧天躬身一礼,才快速说道:
“天尊,璃月姑娘,我查阅了族中所有秘典,又多方打探。龙璃姑娘所中心魔,乃心魇本源所种,诡异非常,寻常丹药与驱魔法则几乎无效。
唯有一种传说诞生于虚妄界万灵心念交织之地的火焰——‘虚妄心火’,其性至纯至净,可焚尽世间一切邪祟执念,或可涤荡心魔,并为龙璃姑娘重铸道基。”
“虚妄心火?在何处?”璃月眼中燃起希望。
渊薮面色却有些凝重:
“此火缥缈无踪,据我族一卷极其古老的星图记载,其下次可能现世之地,在‘熔岩裂谷’深处的‘幻心秘境’。
只是……掌管那卷核心星图的,是我族一位早已隐世不知多少岁月的老祖,渊詺。他老人家性情……颇为古怪,常年居于禁地深处,不见外人。”
“无妨,带路。”萧瑧天收回手掌,一道与本体气息相连但力量稍弱的分身自他身旁走出,目光沉静。
救龙璃刻不容缓。
三人连夜启程,凭借渊薮对地形的熟悉和萧瑧天分身对空间的掌控,他们避开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以极快的速度抵达了渊氏一族如今的核心聚居地——一片隐藏在山脉腹地、由古老阵法守护的秘境。
在渊薮的引领下,他们穿过层层禁制,深入到秘境最核心的禁地。
这里鸟语花香,灵气氤氲,与外界虚妄界的荒芜压抑截然不同。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独自坐在一株虬结古松下,对着面前的棋盘沉思。
他面容红润,眼神却深邃如星海,仿佛蕴藏着亿万年时光的沉淀。
此人正是渊氏隐世老祖,渊詺。
感受到外人气息,渊詺缓缓抬起头,目光先是掠过渊薮,带着一丝询问,随后落在璃月身上时,猛地一凝,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惊异与恍然,仿佛看到了某种久远预言中的痕迹。
最后,他的目光才定格在萧瑧天分身之上,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薮小子带异界之人来此禁地。好,很好,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了。”渊詺的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威严,
“这位道友,气息渊深如海,令人惊叹。不知可否赏脸,陪老夫手谈一局,论道一番?”他指了指面前的棋盘。
璃月心中焦急,正要开口,萧瑧天分身却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他走到棋盘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棋局,淡淡道:
“棋道如天道,纵横十九,内含乾坤。阁下棋风沉稳,暗合星移斗转,已得其中三昧。不过,今日我等前来,实有要事,关乎至亲性命。下棋论道,日后定有良机。”
渊詺抚须轻笑,眼中精光闪烁:
“哦?至亲性命?想必是为了那‘虚妄心火’而来吧。老夫做生意,向来公平。星图可以给你们,但尔等,能付出何等代价?”
萧瑧天分身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挥手。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意瞬间充斥整个禁地,一柄样式古朴、剑身隐有活灵活现的饕餮纹路游动的长剑悬浮在半空。
剑未出鞘,却已散发出吞噬天地、斩断法则的恐怖气息,使得周围的灵气都为之紊乱。
“此剑名为‘九转晶餮剑’,乃吾早年所得一件上古神兵,内蕴一丝完整的吞噬本源法则。以此,换你一张星图,可够?”萧瑧天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魄力。
渊詺在看到这柄剑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淡然瞬间被震惊与贪婪取代。
他死死盯着剑身上的饕餮纹路,感受着那纯粹的吞噬道韵,半晌,才长叹一声:
“吞噬本源……果然是逆天神物!此等重宝,换一张星图,确是绰绰有余!罢了,这交易,老夫做了!”
他不再提下棋之事,干脆利落地取出一枚星光流转、似玉非玉的简片,抛给萧瑧天分身。
“星图在此,注入神识即可感知幻心秘境入口与心火可能出现的大致区域。”
交割完毕,渊詺的神色转为严肃:
“幻心秘境玄异非常,每次开启,会引动‘心焰潮汐’,那是寻找心火的最佳时机,也是最为危险之时。
此次秘境开启,想必东皇宗、立秋宗那几个老家伙早已虎视眈眈,更有无数亡命散修闻风而动。
秘境之内,有特殊法则,修为越高,受到的心念反噬与压制可能越强,切记量力而行。”
他最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璃月一眼,“小丫头,你的路,还长着呢,福祸相依,好自为之。”
萧瑧天分身微微颔首,算是谢过。
本尊需维持龙璃生机无法离开,分身则携星图,由璃月小心背负着昏迷的龙璃,即刻动身前往熔岩裂谷,一旦两人进入秘境,那么本尊就会带着璃丫头前往秘境会合。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渊詺静修的禁地内,一面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镜突然泛起涟漪,显现出熔岩裂谷外的景象,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熔岩裂谷,位于一片荒芜破碎的大地之上。仿佛被太古巨神一斧劈开,深不见底的峡谷中,炽热的岩浆如金色河流般奔腾咆哮,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和一种更诡异的、仿佛无数杂乱心念交织在一起的混乱气息,让人心神不宁。
当萧瑧天分身带着璃月和昏迷的龙璃抵达裂谷入口时,那里已经聚集了数百名气息各异的修士。
有宗门子弟服饰统一,结阵而待;有散修三五成群,眼神警惕而贪婪;还有一些奇形怪状、气息阴冷的生物,显然是虚妄界的本土种族。
他们刚一落地,一股凌厉的杀气便扑面而来。
只见一群身穿赤红道袍、袖口绣着金色小鼎图案的修士迅速围了上来,为首者是一名面容阴鸷、眼神狠戾的老者,气息赫然达到了三星至尊层次。
“哼!我道是谁,原来是杀了巴尔拓跋的那个异界天尊!”老者正是东皇宗大长老屠厉,他狞笑着打量着萧瑧天分身,特别是璃月背上昏迷的龙璃,眼中闪过贪婪,
“异界的杂碎,这虚妄心火也是你们能觊觎的?识相的,留下这女娃和你们身上的宝物,滚出裂谷,否则此地就是你们的葬身之所!”
他身后十余名东皇宗弟子立刻结阵,磅礴的火属性斗气冲天而起,化作一条狰狞的火龙,咆哮着向萧瑧天三人席卷而来,热浪逼人,引得周围不少修士侧目。
“找死!”璃月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和担忧,见有人阻拦救姐姐,杀意瞬间爆发。
她不待萧瑧天分身出手,一步踏前,生命法则领域全力展开!
并非充满生机,而是化作无数带着尖锐倒刺的暗紫色荆棘,破土而出,瞬间缠上了那条火焰巨龙。
更令人惊异的是,那些荆棘竟在疯狂吞噬火龙的能量,并将其反噬回去!
“挡我救姐者,死!”璃月清叱一声,手中长剑出鞘,一道凝聚了她对虚妄界法则新领悟的灰白色剑气,如同新月般斩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屠厉根本没把一个一星至尊(他感知中)的小丫头放在眼里,直到那剑气临体,才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诡异法则和致命威胁,脸色大变,慌忙催动一面火焰盾牌抵挡。
“咔嚓!”盾牌应声而碎!屠厉惨叫一声,持盾的左臂被齐肩斩断,鲜血喷溅!
他惊恐地看着璃月,如同见了鬼一般,连滚带爬地后退。
东皇宗弟子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阵型大乱。
璃月持剑而立,眼神冰冷地扫过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修士,杀气凛然。
这一剑,瞬间震慑住了不少心怀不轨之徒,让他们意识到这三人并非软柿子。
就在这时,裂谷深处传来一阵奇异的嗡鸣,整个空间开始剧烈扭曲,一道流淌着七彩霞光的巨大门户在岩浆湖上空缓缓开启。
门户内传来无数心念嘶吼、哭泣、狂笑的混杂声音,正是“心焰潮汐”开始的征兆!
“秘境开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聚集在谷口的修士们顿时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向那道光门。
东皇宗和立秋宗的人狠狠瞪了璃月一眼,也随着人流冲了进去。
“走。”萧瑧天分身袖袍一卷,护住璃月和龙璃,化作一道流光,后发先至,直接没入了光门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