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幽眨巴眨巴眼，明知故问，
“什么帝君？”
兔耳姑娘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咬了一大口竹露糕，十分有耐心地为她解惑。
“你应该知道差不多二十年前，冰夷女帝带着整个从极之渊投靠我们魔界了吧。”
“略有耳闻。”
兔耳姑娘点点头，
“大家本以为那位帝君会跟听风和司眉大人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夺权之战，没想到她却是带着族人扎在这风露城外，还弄了个阵法引来一群趋光者。”
“总有些不知死活的掂量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妄想能吞掉从极之渊，一朝得势后成为下一个魔王。”
兔耳姑娘轻嗤一声，面带嘲讽，
“虽然神主和两位大人对从极之渊都未表态，但那位赫赫有名的帝君岂容这些蝼蚁觊觎，那几年城里乱葬岗上的坟头草长得都不知道有多密多高。”
望幽打量这姑娘一眼，说道，
“听起来你对这位帝君评价颇高。”
兔耳姑娘闻言眼里放光，
“你要是见过帝君抬手间就令众魔人头落地的英姿，你也会崇拜她的！”
望幽轻笑，听起来有些血腥的场景怎么被她说的这么梦幻。
“可其他城也在两位魔王的威信下被治理的有规有矩，却也未曾如风露城这般……独特？”
兔耳姑娘一口吞掉了剩下的竹露糕，有些意犹未尽，眯了眯眼睛笑道，
“那是因为帝君大人好像有点洁癖。”
望幽十分上道地又递过去一块糕点，
“洁癖？怎么说？”
兔耳姑娘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接着道，
“嗐，你知道的，我们魔界十四城，除了碧落城，其他不管是哪个魔王大人的封地，这几十万年不都是一样的，只要不闹到几位大人和他们手下眼前，全是拳头说话，实力为尊。你打过来我杀过去的，大家都习惯了。”
望幽明白，弱肉强食本就是魔界生存法则。每个魔王都是从千万人中踩着累累白骨厮杀出来的，自然也不会阻断底下的人通过血腥的方式往上爬。
只要不动摇他们的统治根基，不影响魔界的正常运行，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魔界本也不是什么真善美的地方，每位魔王手底下都是封地辽阔，自是不会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从极之渊这位帝君不一样，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听说是有回帝君在城中见到修为高的魔族欺负弱小的女修，把人砍了不算，连带着一旁看热闹的，起哄的，袖手旁观的，全都打的半死扔出了城，而且还放出了话来。”
兔耳姑娘故意停顿下来，吊人胃口。
望幽配合地一脸好奇追问道，
“什么话？”
兔耳姑娘满意地裂开嘴，清了清嗓子学道，
“我从极之渊周边不容污秽，既然你们为了追光来了风露城，那么是虎就给我卧着，是龙也给我盘着，所有仗着有那么点修为就惹是生非的，还有冷眼旁观火上浇油的，我不仅让你看不到光，也看不到第二天的月亮。”
学完她还激动地捶了下拳，
“怎么样，帅吧？”
望幽挑挑眉，是她娘亲的性格。
芩菡不喜欢多管闲事，但也容不得那些腌臜之事出现在眼皮子底下。哪怕她无心干涉魔界秩序，但也定会让周围的人都老老实实守她从极之渊的规矩。
也怪不得刚刚所有人都一拥而上，敢情是怕被连坐后扔出城去。
再抬头看去，刚刚那个吃霸王餐的已经被众人揍得不成模样，有力气大的直接飞至高空，扯着那人残破的蛾翅一把将人从半空中扔了出去。
兔耳姑娘拍了拍手，
“真好，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望幽看向她，
“你应该不是趋光者吧？”
兔耳姑娘嗯哼一声，显然知道她想问什么。
“因着帝君的这条规矩，像我一样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人也都慕名而来，如今这城中三分之一的人都不是趋光者。”
接着她皱眉道，
“说起来最近人越来越多了，再这么下去，风露城都装不下了，也不知道帝君什么时候能将城中扩建一下。”
望幽闻言扶额，这姑娘似乎丝毫没有风露城是听风封地的觉悟，已然将芩菡视为了城主。
她算是知道这症结所在了。
风露城空着也就罢了，如今欣欣向荣不说，还想扩建城池，容纳更多的人。这在听风眼中，跟抢他地盘，夺他臣民有何区别，这不跟从极之渊打起来才怪呢。
望幽叹了口气，这事不好搞啊。
重夜听她叹气，眉头微扬，
“多大点事。”
望幽瞪他一眼，在他这个魔界之主眼里当然不算事，但放在身为外来者的冰夷一族身上，这事就有些棘手了。
她喃喃道，“怕不是真的要他们打一架了。”
告别了热心的兔耳姑娘，望幽带着重夜继续往从极之渊的方向去。
……
从极之渊。
芩菡望着眼前的小海獭沉默了半晌。
最后有些好笑道，
“看来是我多虑了，你对从极之渊的归属感还是挺强的。”
历劫轮回，总有人会在回归本体后对轮回中的情感漠然抽离，即使还存有相应记忆，也会对这段经历产生疏离感。
仙族去往人界轮回尚且如此，更别提经历过洪荒的上神。
芩菡本担忧望幽恢复神力和记忆后与她不再亲近，但如今看来，倒是与从前一般无二。
这让芩菡心头一松，不自主开始打趣起来，
“没想到你内心这么喜欢渊中的小海獭，都喜欢到以身化形了。”
望幽自是明了芩菡话中隐藏的含义，当下一把扑在芩菡怀中，满是亲昵。
“我都这副鬼德行了你还嘲笑我，说好的母女情呢！”
芩菡笑着将怀中毛茸茸的小家伙一通乱揉，望幽一边瞪她一边挣扎，但到底是没从她怀中跳出去。
“手感不错。”
芩菡评价道，眉眼都弯了起来。
苍泽从太和斧中出来，看着两个人一通嬉闹，也是满眼笑意。
“神主此番前来，不光是为了望幽苏醒一事吧？”
芩菡看着一旁没作声的重夜，挑眉问道。
重夜却是摇摇头，
“望幽想见你。”
意思是他只为望幽而来，关于风露城的事，他无心插手。
芩菡有些惊讶，又低头看向望幽。
望幽这才得空从她的魔爪中挣出，飘在半空中转了个圈，
“睡太久，想你们了。”
她柔声道，“而且，我也想问问你关于风露城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