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七万年前神魔大战,父神与魔神双双陨落后,人间就很难再看见魔族了。
除了零星叛逃出界的魔族,人间魔族几乎绝迹。
望幽只听师父捎带提到过,却从未见过魔族。
连眼前这把剑上如此浓郁的魔气,也是她再三甄别后才敢确认的。
可纵是她对魔族知之甚少,也知道这把剑上的魔气不是一般魔族能拥有的。
敛气成光,并且能自成结界。
这把剑不仅是件神兵利器,恐怕来历也非同凡响。
眼见着剑身上的光芒愈甚,望幽心中预感更加不妙。
这种程度的魔气,轻则慢慢侵蚀人心,毁人道心,重则蚕食灵力,散人修行。
而且谁也不知道,等这把魔剑真正出世,还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望幽转身劈向蓝光结界的刀下手更狠了。
可无论她如何用力,那结界总会立马再次覆上蓝光。痊愈的速度之快,让她根本来不及出去。
她就好像一直在斩一滩水,水波荡开又再次聚拢,周而复始。
可水依旧是那滩水,平静地挡在她身前,分毫不动。
望幽停下徒劳无功的挥砍,拄着刀喘气。
她回过身重新审视那把魔剑。
蓝色的魔气正源源不断地从剑身上散出,化为蓝光不停附着在周围的光壁上,而这层魔气结成的光茧也变得越来越厚。
既然魔气是从剑上发出的,那只要毁了这剑……
望幽深吸了口气,扭头看了眼重夜。
这人依旧闭着双眼,一脸平静,丝毫不知她内心担忧。
她将人拖到了距离魔剑最远的角落后,重新回到了魔剑面前。
望幽攥紧了手中的刀,有些紧张。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与其等着被这把剑上的魔气吞噬,不去豁出全力搏一搏。
这一刀下去,是死是活,全看天意。
她咬咬牙,双手举刀过头顶,眼看一刀就要斩在魔剑剑身时,一声巨大的蛟吟响彻渊底。
紧接着,那条银色的妖蛟穿过石壁,越过蓝光,如一道白练,直冲魔剑。
望幽被这一声吟叫震的耳鸣,握刀的手也微微发麻。
不等她挥刀下去,那妖蛟竟是一头扎进了魔剑,转而再无影踪。
妖蛟与魔剑融合的一刻,剑身爆发出夺目的蓝光,蛟吟声再次响起。
望幽被这蓝光连人带刀一把弹开,趴在地上吐了口血。
艹。
什么妖蛟,这特么分明是这把魔剑的剑灵!
师父,你这不靠谱的小道消息害人不浅啊!
不等望幽爬起,因剑灵回归剑体,魔剑上的魔气大盛,瞬间便淹没了地上的望幽。
冷……
好冷。
被魔气侵蚀的一瞬,望幽的脑袋里只剩下了冷。
她好像浑身被冷水浇透,行走在冰原上的烈烈寒风里。
躯体已经冻到僵硬,只想找到一片火光取暖。
已经麻痹的身体内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向吸引着它的本源伸出了试探的手。
好暖和……
望幽一把抱住了眼前的火,试图融化掉身上的冰。
不够,还不够。
她伸出冰冷的指尖,抚过那团火。
触手生温,她的手瞬间解冻,变得暖和起来。
于是她继续向下探索,越过了一行绵延的山峰,落下了陡峭的山脊,停在了一处柔软。
这触感,好像有些熟悉?
“你做什么?”
入定的人突然睁开双眼,扯开了攀上嘴唇的那只手。
拉开时,她手上还牵着银丝,在幽蓝的魔气里反着光,显得冶艳又多情。
重夜眸色瞬间暗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声音低哑,语气危险。
可望幽丝毫没有平日的警觉,一双黑亮的眼只是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这团突然开口说话的火。
她没有回答,只倾身上去。
重夜垂眸看她,不知为何竟没有推开,气息交缠的一霎,终是偏头躲了过去。
粉唇印在他的唇边,烙下一个炙热的印记。
她亲昵地蹭了蹭。
暗火已将瞳孔烧的灼热,可怀中的人分毫没有收敛。
离开了唇,她继续像八爪鱼般缠着他,将脸埋在他颈窝里接着蹭。
【好暖……好舒服……】
【喜欢……想占有……想……吞噬……】
重夜皱眉。
或许是受魔气的影响,这是他第一次清楚感受到她体内魔息的状态。
他的本体魔息影响着望幽,本能地想靠近他。
甚至吞噬掉他。
怀里的少女还在眷恋地找寻他身上令人舒适的温暖。
他低头,看了她许久,而后伸手,轻柔又缓慢地替她拭去了唇边的晶莹。
就像是拭去了心头上那一点柔软和迟疑。
随后他用那只温柔抚过她唇边的手,聚集起了一团黑色的魔息。
琉璃瞳剔透不再,已然变得赤红如血。
里面是爱欲,亦是杀意。
【滴答……】
熟悉的水滴声再次传来,这次淅淅沥沥的,仿佛下了一场小雨。
重夜假装没听到那水声,掌心萦绕的魔息正在吸引着失散的本体魔息合二为一。
望幽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红润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蜷成了虾米。
她用力扯着他的衣襟,喃喃道,
“好疼……”
好不容易不冷了,怎么这火还把她给灼疼了。
可她又舍不得放开那团火,只能傻傻的一边抱着火一边喊疼。
掌中的黑色魔息瞬间消散。
疼痛不再,望幽将怀中的温暖抱得更紧,她再次将身体舒展开,脸颊贴住了他颈间跳动的脉搏。
重夜感受着脖子上呼出的气息,低眉苦笑。
少女被魔息蛊了心智,没了平日的飒爽英姿,只安静地伏在他颈间轻蹭,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不算娇柔,却足以让人心软成一块绵。
他长叹了口气。
半晌,重夜摸了摸她的头发,听着神府里缠绵的水声,琉璃瞳重归平静。
“睡吧。”
话音一落,那股侵蚀着望幽的寒冷瞬间消散。
她掀了下沉重的眼皮,看着眼前重重人影,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抵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重夜将她安置在一旁,起身走向那把魔剑。
魔剑上面的石块已经全部脱落干净,剑身光华流转,剑柄暗纹浮动,只剑尖斜插入地下,静静等着人拔起。
重夜有些欣慰,不枉他潜入渊底,又入定召唤,当真是承夜剑。
他伸手握住剑柄,剑柄上浮动着的骇人暗纹竟乖乖缠绕上来。
只轻轻一提,这把沉寂了七万年的魔剑便被人重新握在了手中。
霎那间蓝光盈满了整个气室,待蓝光消散,有一银白身影静静伏在地上。
“神主。”
“银鳞,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