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对望幽都说了什么？”
“不过是告诉了她一些你不敢告诉她的事情。”
黎央笑的有些挑衅。
重夜语气阴沉，“你倒是不怕我杀了你。”
黎央摇摇头笑道，“哪里不怕，我已经很费心躲着你了，这不是还是被你找到了。”
“怎么，明昊不护着你？”重夜冷冷说出了那个名字，神色晦暗。
黎央收起笑，淡淡道，
“那位如今怕是也想着要弄死我。”
毕竟她可是亲手放走了望幽，违背了他的命令。
“他让你杀望幽，是冲着她体内的魔息？”
重夜冷声道。
黎央闻言了然，这才是他来找她的目的。
若是冲着魔息，即使她收手，那位未必不会派其他人继续对望幽不利。
黎央看他的眼神柔和了些许，但仍是没有正面回答，“你说呢。”
重夜嗤笑，已然知道了答案。
先是月朔镇突然出现身藏他神力的啼蛇，后是黎央直接冲着望幽而来。
看来他早就打好了主意，杀了望幽，毁了尚未合体的另一半魔息。如此他便自然早晚再次消散，无力与他为敌。
“他许了你什么？”
黎央自嘲一笑，“许我成神。”
许她摆脱八百年的痛苦和随时都将消亡的恐惧，于他复生后飞升成神，从此自由地活下去。
“可是你放弃了。”重夜有些疑惑。
黎央无奈摊手，“怪我那点最后剩下的少的可怜的良心。”
“所以你现在要杀了我吗？”
黎央语气轻飘飘的问着重夜，似乎并没有她口中说的那般惧怕。
重夜眉头一蹙，“望幽会不高兴。”
早在梦网之中，他便知道望幽不仅喜欢黎央，还有些心疼她。如今她又为望幽放弃了成神的机会，杀了她望幽自是会失望。
黎央闻言笑出了声，气势一下张扬了起来。
“我以为你会因我告诉她真相而恼怒，要杀了我泄愤呢。”
重夜眼神如刀，冷冷盯着她，
“虽然你的确有点多管闲事了，但说的都是事实。”
她没有欺骗望幽，他自然也不会因此就杀她泄愤。
黎央嘴角笑容咧的更开，她摸了摸下巴道，
“你能来找我，想必对望幽是还没有放弃？”
否则他大可直接杀了望幽取出魔息，而不是来问她明昊是否还会对望幽不利。
重夜眸子里凝出一层冰霜，“我从未放弃过她。”
有生之年，都不会。
他只是暂时找不到让她继续留在他身边的理由和方法。
黎央笑的有些意味深长，“你该知道望幽有轮回前尘。”
重夜垂眸，他知道。
玄龟的那番话他便有所猜测，黎央的出现更让他肯定了。
黎央继续道，“夜神或许有所不知，自诸神陨落后，不仅无人再飞升上神，连飞升成仙的都少之又少。与此同时，三十六重天被打下凡尘的仙族却都多了一道命劫。”
“你的意思是……”
黎央眼神锐利，“望幽还有道命劫未解，若渡不过去，一样会神魂消散。”
重夜眼神颤了颤。
原来不是他不取魔息便能保她安然无恙的，不仅有明昊在暗地里对她虎视眈眈，还有所谓的命劫……
“命劫何解？”重夜沉声道。
“命劫天定，无人知解。”黎央定定看着他。
见他神色更沉，方才拖长了声音道，“但是……”
重夜瞬间抬眼朝她望去，眼中的冰凌狠狠将她所有小心思钉死在原地。
黎央抖了抖被这一眼激出的鸡皮疙瘩，快速道，
“若在命劫来临前再次飞升成仙，或许能躲过命劫，重回三十六重天。”
重夜垂眸道，“我知道了。”
他挥挥手，不等黎央反应过来，一道轻烟便附在她身上。
“那是隐魂香，灵力不断便效力不灭，明昊不会找到你。”
说罢便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
重夜停下了脚步。
黎央眼神闪烁道，“凡人飞升时，神魂和肉体分离，彼时神魂会被接触到的第一缕仙气重塑，若那个时候剥离神魂上依附的东西……”
不仅不用担心被分离的凡体承受不了，可能也不会伤害正在重塑的神魂。
重夜听懂了。
“但也有可能因此影响神魂重塑，导致飞升失败……”
重夜垂眸，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道
“有这个可能就够了。”
黎央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告诉他道，
“还有，我给了她屠仙塔。”
世上一日，塔中一年。时光易逝，人心善变。
能否留得住望幽，便全看他自己了。
重夜转过身去，第一次向黎央点头行礼。
“谢谢。”
重夜走后，黎央仍旧心有余悸。来自远古上神的威压太甚，即使他神力残缺，也依旧不是她这种半吊子半神能承受的。
她拍了拍胸脯，看着周身萦绕的轻烟勾起了嘴角。
望幽，但愿你能比我幸运。
……
落宸峰上的雪楹开了又落。
望幽一回到越凌宗便跟师父说要闭关修炼，如今已是进入屠仙塔的第三年。
第九十七次被雪岭上的那只臭猴子踹下山坡，望幽无力地闭眼瘫在雪地上摆烂。
太难了。
打不过就算了，那只臭猴子还回回都往她屁股上踹，简直气人！
总有一天她要抓着那只臭猴子的尾巴倒提起来，抡着转上九十七圈后再一脚将它踹下雪岭！
望幽在心里给自己鼓完劲，才懒懒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不是雪岭一贯苍白阴沉的天，而是青色的伞檐和檐外簇簇落下的雪。
望幽愣了一下，偏过头去，看见撑着伞的那张熟悉的面孔，有些头疼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别来找我么。”
重夜闻言有些怔愣。
算算时间，望幽在屠仙塔中应该已经是三年没见过他了。
他想过她会不理他，或者对他恶言相向，甚至再捅上他一刀，却唯独没想过她会像如今这般用带着点熟稔的语气同他讲话。
“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跟着你当什么魔王，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望幽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从雪地中坐起身来。
入塔三年，不仅得对付那些难缠的妖兽，还得应付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听见这话，重夜神色不动，可脑子里却是飞快闪过一万种可能。
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望幽她，难道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