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海一中的樱花开了。
沈蔷薇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浅金色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她雪白的校服裙摆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低头看着掌心那枚银色袖扣——这是今早在图书馆捡到的,袖扣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
她知道这是谁的。
陆沉夜。那个永远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被所有人孤立却始终挺直脊背的转学生。顾家的养子,津海城上流社会最讳莫如深的名字。
沈蔷薇!天台铁门被猛地推开,楚临气喘吁吁地冲过来,顾雪柔带着人往黑巷去了,他们围住了陆沉夜——
袖扣硌进掌心。她想起昨天傍晚,那个少年在雨幕里徒手接住从树上跌下的流浪猫时,睫毛上沾着的雨水。
黑巷的积水映出扭曲的人影。五个穿着别校制服的男生将陆沉夜堵在墙角,顾雪柔的珍珠发卡在阴影里闪着冷光。
养子就该有养子的样子。为首的男生抡起钢管,顾大小姐让我教教你规矩——
钢管挥空的刹那,陆沉夜突然抬手。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只听见骨骼错位的脆响,男生惨叫着跪倒在地。剩下的人一拥而上,却在触及少年眼神时集体僵住。
那是野兽般的眼神。
住手!
沈蔷薇的声音像刀划破凝滞的空气。她挡在陆沉夜面前时,闻到他身上铁锈般的血腥气。顾雪柔涂着草莓唇膏的嘴张了张,最终在楚临举起的手机镜头里悻悻离去。
能走吗?她转身递出手帕,却见少年淡漠地抹去嘴角血迹:多管闲事。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道令人窒息。
韩墨叼着棒棒糖给陆沉夜缝合手臂伤口时,沈蔷薇正用棉签蘸了碘伏,轻轻点在他颧骨的淤青上。少年突然攥住她手腕,她这才发现他掌心有道陈年疤痕,像条蜈蚣盘踞在生命线上。
顾家打的?
窗外的樱花被风吹进来,落在陆沉夜渗血的绷带上。他垂眸看着这个传说中娇纵任性的沈家大小姐,此刻她睫毛颤抖的频率和昨天那只湿漉漉的猫一模一样。
沈蔷薇。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离我远点。
深夜的顾宅书房,陆沉夜跪在碎瓷片上。
谁允许你在学校惹事?顾父的皮带抽在旧伤上,别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血珠顺着背脊滑落,他却想起白天少女递来的手帕。绣着蔷薇花的角落用金线缝了S.q.,现在正躺在他抽屉最底层,沾着他的血。
管家推门进来时,少年已经自己站了起来。他平静地汇报:沈家最近在竞标旧港区的地皮,沈董事长周三会出席慈善晚宴。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脸上投下猩红的圣徒像。
周三的慈善晚宴,沈蔷薇穿着香槟色礼服撞进陆沉夜怀里。
你跟踪我?她瞪着他熨帖的西装三件套,这身打扮和学校里阴郁的模样判若两人。少年扶在她腰侧的手微微收紧,突然带着她旋进舞池。
有人在看你。他呼吸扫过她耳尖,三点钟方向,黑色西装。
沈蔷薇借着转身看清那人——顾父正和父亲举杯,而顾瑾年温柔含笑的目光让她脊椎发冷。华尔兹乐曲到达高潮时,陆沉夜突然掐着她的腰往露台带。
沈家最近是不是在查三年前的游轮事故?夜风里他的声音像淬了冰,告诉你父亲,别再查了。
暴雨突至时,沈蔷薇在露台抓住了陆沉夜的袖口。
这枚袖扣,她摊开掌心,银色金属在闪电下泛着冷光,为什么刻着1937?
那是母亲遇害的年份。陆沉夜凝视着少女被雨水打湿的锁骨,那里有颗朱砂痣,和记忆里抱着他哼摇篮曲的女人如出一辙。
陆沉夜!顾雪柔的尖叫从宴会厅传来。
他猛地将沈蔷薇推进蔷薇花丛,下一秒顾瑾年出现在露台门口。带刺的藤蔓划破少女小腿时,陆沉夜正恭敬地向顾家父子鞠躬,而她听见他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
沈蔷薇在雨中狂奔,香槟色礼服沾满泥泞。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逃,就像不知道为什么要捡起那枚袖扣。直到撞进一个薄荷烟味的怀抱——楚临撑着黑伞,惊愕地看着她流血的小腿。
陆沉夜不对劲。她攥紧袖扣,他和顾家...和我父母的死...
雷鸣淹没了未尽的话语。三百米外的顾宅顶楼,陆沉夜站在监控屏前,看着雨中相拥的剪影。韩墨把玩着手术刀轻笑:你完了,居然对仇人的女儿心软。
少年摘下染血的袖扣扔进垃圾桶,玻璃映出他嘴角残忍的弧度:游戏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