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戚雨办公室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她端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正是那具无名尸的现场照片和初步尸检报告。
高文博的正式报告已经出来,结论与昨天解剖时的判断一致:死因不明。全面毒理筛查需要时间,但初步结果并未发现常见毒物。
死者身份依旧成谜。指纹和dNA在数据库中没有匹配记录,面部识别比对也一无所获。他就像一颗水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立县这座城市的背景噪音中,然后被某种力量抹去了存在的一切痕迹,只留下一具充满疑问的躯壳。
彭修杰主持的案情通报会气氛凝重。
负责现场勘查的刑警赵大伟汇报了最新进展:公园及周边区域的监控探头覆盖有限,那个凌晨的模糊身影是唯一有价值的发现。技术队对视频进行了增强处理,画面依旧不清晰,只能大致判断那是一个穿着深色外套、体型偏瘦的人影,在发现尸体的灌木丛附近徘徊了不到一分钟,随后快速离开。动作确实有些“奇怪”,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单纯的路过。无法分辨性别,更别提容貌。
“抛尸的可能性依然存在,但现场缺乏支撑证据。”赵大伟总结道,语气带着挫败感,“公园凌晨有清洁工和少数锻炼的人,但目前走访下来,没人注意到异常。”
“戚顾问,从你的角度,你怎么看这种平静的死亡现场和尸体状态?”彭修杰将目光投向戚雨。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戚雨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这种极致的‘平静’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异常信号。它可能指向几种心理背景:一是凶手具有极强的控制欲和仪式感,刻意营造这种‘无痕’的死亡现场,这可能与某种偏执的信念或犯罪幻想有关;二是死者可能是在毫无防备、甚至自愿的情况下死亡的,比如被信任的人欺骗,或者处于某种被催眠或高度暗示的状态;三……”
她停顿了一下,想到了那个噩梦,“第三种可能性比较罕见,就是凶手使用了我们尚未知晓的、能导致快速且无痛苦死亡的手段,并且对处理现场有超乎寻常的冷静和技巧。无论是哪种,凶手都表现出高度的自信和计划性,这不是一时冲动的犯罪。”
“又是仪式感。”彭修杰沉吟着,“如果是这样,这会不会是系列案件的开端?”
这个问题让会议室的气氛更加紧张。
一个找不到死因、找不到身份、找不到动机的案子,如果真的是系列案件的开端,那意味着立县可能潜藏着一个极其危险且难以捉摸的罪犯。
“目前信息太少,无法判断。”戚雨谨慎地回答,“当务之急,还是确定死者身份。或许可以从失踪人口、近期入住本地旅馆但未退房的人员,以及排查是否有具备医学或化学背景、行为异常的人员入手。”
会议结束后,戚雨回到办公室,心情并未轻松。
官方渠道的排查需要时间,而她有一种直觉,这起案件的突破口可能不在常规路径上。她打开内部系统,开始浏览近期立县乃至周边地区的失踪人口报告,特别是与死者年龄、体貌特征相近的男性。
一天在繁琐的信息筛选中过去。下班时,天色已暗。
戚雨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出大楼,晚风带着凉意,吹不散心头的迷雾。
叶少柒照例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还开了一瓶红酒。“今天看你气色不好,遇到棘手的案子了?”她给戚雨倒上酒,关切地问。
戚雨简单提了一下无名尸案,省略了噩梦的部分。“嗯,有点奇怪,找不到死因,也查不到身份。”
叶少柒咂咂嘴:“听着就瘆人。不过我家小七出马,肯定没问题!来来,先吃饭,天大的事也得填饱肚子再说。”她一如既往地用乐观和美食驱散阴霾。
然而,夜深人静时,那个梦境再次袭来。
这一次,她直接站在了那条无限延伸的、铺着暗红色地毯的走廊里。
两侧的房门依旧无数,大部分紧闭着,但有几扇门缝里透出的烛光异常明亮,还伴随着细微的、仿佛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没有犹豫,朝着最近一扇亮着灯的门走去。
和上次一样,门无声地滑开。
房间里的布局依旧:中央的床,床上坐着那具无名男尸。他依旧睁着惨白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但这次,他的手指不再指向她,而是缓缓移开,指向了房间的一个角落。
戚雨顺着方向看去。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模糊的、像是杂物一样的东西。
她努力想看清,但视线如同蒙上了一层纱。隐约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深蓝色的旅行包?还有一个类似工具箱的方形物体?
她想走近些,但脚步沉重。
床上的尸体嘴唇再次行动,这一次,她仿佛听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如同气流般的声音:
“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
就在这时,房间的烛光猛地闪烁了一下,角落里的杂物影像瞬间消失。
戚雨感到一股力量将她推出了房间,门在她面前“砰”地关上。
她惊醒过来,心跳如鼓。这次梦境的细节更多了!深蓝色旅行包?工具箱?还有钥匙?
这仅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她的潜意识在尝试整合信息,给出了某种提示?
那个角落里的影像,是否对应着现实中被忽略的线索?
她拿起床头的笔记本,迅速将梦境中看到的细节记录下来:暗红色地毯走廊、烛光、无数房门、无名尸、深蓝色旅行包、工具箱、钥匙。
看着这些词语,戚雨陷入沉思。或许,她应该换个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