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惊讶。”杨先生的眼神意味深长,“我们关注的,远比你想象的更多。我们认为,你三年前在案发现场,一定目睹或感知到了关于‘蛇刃’的某个极其核心的机密,这个刺激过于强烈,不仅导致了你的失忆,也暂时封闭了你的这种特殊感知能力。而近期,或许是因为某些外部刺激,或许只是时间的推移,这项能力冲破了封锁,重新回归,并且变得更加强烈。它正在试图引导你,重新触碰那个被遗忘的真相,以及‘蛇刃’组织新的阴谋。”
他直视着戚雨瞬间苍白的脸,语气凝重:“换句话说,戚女士,你本身,很可能就是破解‘蛇刃’组织、为你父亲复仇的那把最关键的、沉睡已久后再次苏醒的‘钥匙’。你的梦境,不是诅咒,而是来自过去和未来的警报。而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确保你和这把钥匙的安全,并尝试理解这些警报的含义,而不是让‘蛇刃’组织抢先一步找到你、控制你,或者清除你。”
父亲的血仇、消失的毒枭、失而复得却更加诡异的预知梦、失忆的创伤、庞大的黑暗组织“蛇刃”、以及自己这无法控制却可能至关重要的“能力”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汇聚、碰撞,在她面前拼凑出一个巨大、黑暗而恐怖的真相轮廓。她不仅是漩涡的一部分,她本身就是漩涡的中心,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罪恶与真相的那个关键节点。
杨先生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猛地插入了戚雨记忆深处那把生锈的锁,试图强行撬开被她潜意识死死封存了三年的黑暗。模糊的碎片伴随着剧烈的头痛汹涌而来,却又在即将清晰的瞬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只留下令人窒息的痛苦和眩晕。
她脸色惨白,手指紧紧抠住冰冷的桌面,指节泛白,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
杨先生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催促,也没有安慰,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他身后的单面镜如同一个沉默的窥视者,记录着她的每一分脆弱和挣扎。
良久,戚雨才从那股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生理性不适中缓过气来,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合作,戚女士。”杨先生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凝重,“我们需要你的合作。首先,我们需要你尽可能详细地回忆并描述所有你认为异常的梦境,尤其是近期与‘蛇刃’、失踪案、以及那个纹身相关的部分。每一个细节,无论多么荒诞或模糊,都可能至关重要。”
他打开文件夹,拿出纸笔,同时也打开了一个小巧的录音设备:“我们会为你提供必要的心理支持和专业引导,帮助你梳理这些信息。其次,在确保你绝对安全的前提下,我们需要你在未来,如果再次出现类似的强烈预感或梦境,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而不是独自行动。你的安全,是当前第一位的。”
“通知你们?”戚雨抬起头,眼中带着警惕和一丝嘲弄,“然后呢?把我像现在这样关起来,直到你们利用完我的‘价值’?”
“你误解了我们的目的。”杨先生摇摇头,“我们不是要囚禁你,而是要保护你,并最大限度地利用你提供的线索来打击‘蛇刃’。这个基地有最先进的安全措施,也有专业的分析团队。在这里,你的信息能得到最快、最专业的处理,同时也能确保不会泄露给‘蛇刃’或其他潜在的威胁。一旦我们确认当前最高级别的威胁解除,或者对你的保护方案评估完成,你完全可以回归正常生活。”
正常生活?戚雨在心里苦笑。从父亲倒下的那一刻起,从她拥有这诡异能力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早已与“正常”无缘了。
“我需要时间考虑。”她没有立刻答应,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对方展示的信息和力量太过庞大和压倒性,她需要消化,更需要判断这其中有多少是真的保护,有多少是利用。
“可以理解。”杨先生似乎预料到她的反应,并没有逼迫,“你可以在这里休息思考。有任何需要,或者任何新的‘感觉’,随时按铃通知我们。饮食和基本生活用品会有人按时送来。”
他收起录音设备,但留下了纸笔,随即站起身:“记住,戚女士,你现在是‘蛇刃’的重要目标之一。他们或许已经察觉到了你的特殊之处,那张照片和之前的糖果就是警告。与我们合作,是你目前最安全,也是唯一能为你父亲查明真相的选择。”
说完,他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门再次被锁上。
房间里又只剩下戚雨一个人,和满桌沉重的、几乎要将她压垮的秘密。
她看着空白的纸页,脑海中却纷乱如麻。父亲的脸、那个纹身、蓝色的货车、黑暗中落下的泥土、以及杨先生那句“你是唯一的钥匙”
她该怎么办?
信任这个突然出现的“国安部门”?将自己和那无法控制的梦境完全交托出去?
还是想办法逃离?
每一种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更久。她感到疲惫不堪,却毫无睡意。
就在她盯着苍白的天花板,精神几乎要麻木的时候。
一阵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感,突然从她身下的椅子传来。
不是声音,是一种低频的、通过固体传导的轻微震颤。
戚雨猛地坐直身体,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瞬间集中。
震动消失了。
是错觉吗?还是这栋老旧建筑的正常沉降?
她不敢确定。但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她的脊椎爬升。
几分钟后,那种细微的震动再次传来,这一次稍微清晰了一点,似乎带有某种规律?像是什么重型设备在地下深处低频率地、间歇性地运行?
这里不是普通的保密单位吗?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动静?
她突然想起杨先生的话“蛇刃”涉足的领域包括“被严格禁止的生化毒素实验”。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她的脑海:这个所谓的“国家安全部门”基地,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吗?那道单面镜后面,此刻到底是谁在观察她?杨先生温和面具下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父亲追查“蛇刃”殉职,而她这个拥有特殊能力、可能与“蛇刃”核心机密有关的女儿,现在却落在了另一个神秘部门手中这真的是保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疯狂滋长。
那诡异的低频震动,仿佛不是从地底传来,而是从她心底最深的恐惧中响起。
她再次看向那面单面镜,感觉那不再是一面镜子,而是一张巨兽的嘴,随时可能将她吞噬。
她必须想办法弄清楚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