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好运来’棋牌室那边,昨晚有人被抢了,听说见血了!”
“真的假的?谁啊?”
“好像是个常去玩的老赌棍,叫李什么……听说被抢了好几万!”
“活该,那种地方……”
陈瑾垂下眼,强迫自己不去听那些议论,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分析着:消息传得这么快,是对方故意放出的烟雾弹,还是普通的市井流言?
他下意识地看向裴欢,她依旧沉浸在书本里,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然而,当他的目光掠过她摊开的草稿纸时,瞳孔微微一缩。
在那复杂的电路图旁边,用一种极细的笔,写着几个看似随意的字母和数字组合——“c4h10”、“o2”、“Δh <0”……
那是……丁烷?氧气?放热反应?
陈瑾的心猛地一跳。
他猛地想起,昨晚混乱中,李国明那个被撕破的手提袋里,除了钞票,似乎还有一些用透明塑料袋密封的、白色粉末状的东西!
当时他的注意力被现金吸引,没有细想……
难道……?!
他立刻收回目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裴欢是在暗示什么?
那袋子里除了黑钱,还可能涉及更危险的东西?所以对方才不惜当街动手,也要抢回去?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就在这时,他的匿名手机在口袋里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他借口去洗手间,走到无人的角落,快速查看。
裴欢发来了一份简短的分析报告附件和一条新信息:
【影像分析完毕。抢包者右腕有蛇形纹身,与三年前一宗伤人案在逃人员特征吻合(附件1)。】
【李国明现金来源,初步判断与地下赌场高利贷、洗q有关(附件2,资金来源推测模型)。】
【白色粉末存疑,已标记,需进一步证据。】
【对方反应激烈,证明方向正确。暂停外部活动。】
报告逻辑清晰,证据链初步形成,甚至已经锁定了抢包者的可能身份。
裴欢的效率高得可怕。
陈瑾看着“蛇形纹身”、“在逃人员”、“洗q”这些字眼,感觉像是在看一部罪案小说。
而自己,已经身不由己地成为了其中的角色。
他深吸一口气,回复:
【明白。】
回到教室,陈瑾再看向裴欢时,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不仅仅是在引导他,更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指挥官,在信息的战场上,已经为他扫清了前方的部分迷雾,并指明了下一步的方向。
而危险,无处不在。
下午放学时,雨势稍歇。
陈瑾收拾好书包,习惯性地看了一眼裴欢的方向。
陈瑾压了压帽檐,率先走出了教室。
他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些信息,更需要时刻保持警惕,而且他不想把裴欢牵扯进来。
在他离开后不久,裴欢独自走向物理实验室。
关上门,她并没有立刻开始实验,而是拿出自己的私人电脑,登录了一个加密的界面。
屏幕上,显示着的是h市的城市地图,其中一个点位被高亮标记。
正是“好运来”棋牌室。
旁边密密麻麻的关联数据在不断滚动。
她看着那个点位,眼神冰冷。
对方已经出招了,而且手段卑劣。这意味着,他们离真相的核心越来越近。
她移动鼠标,将那个带有蛇形纹身的抢包者头像,拖入了重点监控名单。
一条新解析出的碎片化信息被标红:【“老地方”指城南通运街13号仓库,疑似新交易点。】
接下来,就看谁先沉不住气,谁先露出更大的破绽。
她在程序中预设了几个触发条件,并将赵律师和一个经过伪装的紧急联络号码设置为一级警报接收人。
这是她的后手,她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如果她在一定时间内未主动取消警报,或者她的手机信号出现异常中断,应急程序将会自动启动。
周六清晨,薄雾未散。
裴欢根据系统筛选出的线索,独自来到城南一片待拆迁的旧街区。
线索指向这里一个隐蔽的地下赌场,可能与李国明背后的资金流向有关。
她穿着简单的运动装,戴着棒球帽,刻意低调地穿行在老城区。
然而,那份过于冷静的气质,依旧与周遭破败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刚走到一条堆满建筑废料的死胡同附近,前后路口就被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住了。
为首的是个满臂纹身的壮汉,正是上次在棋牌室门口与李国明冲突时,混在人群里的其中一个。
“哟,小妹妹,迷路了?”壮汉咧嘴笑着,眼神却不怀好意地在裴欢身上打转,“这地方可不是你该来的。”
裴欢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右手看似随意地插在外套口袋里,实则指尖已经悬在了日常手机的紧急呼叫快捷键上。
“我路过。”
“路过?”他嗤笑一声,往前逼近两步,“少装蒜!这几天一直有人在这片转悠,是你在盯梢吧?谁派你来的?”
“没有人派我来。”裴欢声音冷静,红唇轻启,“这条路不让人过?”
壮汉不耐烦地打断,脸上横肉抖动,“老子听够了!告诉你,在这一亩三分地,拳头大的就是法!”
他身后的一个黄毛晃了晃手里的钢管,嬉笑道:“大哥,跟她废什么话!这种细皮嫩肉的学生妹,打一顿就老实了!”
裴欢站在原地,脊背挺直,眼神没有丝毫畏惧:“你们的行为已经涉嫌非法拘禁和威胁人身安全。如果使用暴力,将构成故意伤害。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
“闭嘴!”壮汉彻底被激怒,猛地从后腰抽出一根短棍,“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是你的法律硬,还是老子的棍子硬!”
他抡起棍子就朝着裴欢的肩膀砸来,动作狠厉,毫不留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猎豹般从旁边的断墙后猛扑出来,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砰!”
棍子砸在肉体上的闷响让人心惊。
陈瑾用后背结结实实地为裴欢挡下了这一棍,同时一脚狠狠踹在壮汉的腹部,将他踹得踉跄后退。
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却稳稳地将裴欢护在自己与墙壁之间,形成一个绝对安全的三角区域。
“陈瑾?!正好啊!”壮汉捂着肚子,又惊又怒,“你他妈找死!”
陈瑾没回头,目光死死锁定着面前的五六个人,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出的戾气比这清晨的寒意更刺骨。
他活动了一下刚才被击中的肩膀,骨头应该没断,但肯定是一片淤青,火辣辣地疼。
“动她,”陈瑾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不要命的狠劲,“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操!一起上!废了他!”壮汉怒吼着,带着人一拥而上。
混战瞬间爆发。
陈瑾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狠辣,专挑人体最脆弱的关节和部位。
他充分利用地形,借助废弃的水泥管和砖堆闪避、攻击,竟一时与五六个人打得难分难解。
裴欢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只能看到他紧绷的背脊,听到拳头到肉的闷响和他偶尔压抑的闷哼。
一股熟悉的情愫骤然攥紧了裴欢的心脏,像温热的潮水,缓慢却不容抗拒地浸透了每一寸感知。
裴欢不自觉地收拢手指,有些无所适从。
她试图寻找机会帮忙,但陈瑾的防守密不透风,根本不给她任何暴露在危险下的可能。
混乱中,那个黄毛瞅准空档,手中的钢管朝着陈瑾的后脑狠狠扫去。
“小心!”裴欢失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