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孜墨来的时候,阿艳正蹲在灶前添柴,火光映得侧脸发红。
有些宽大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半截沾了炭灰的小臂。
被突然出声的牧孜墨吓了一跳,手里的火钳“当啷”掉在地上,慌张起身带倒了旁边的小板凳,发出好大一声响。
“啊!”他连忙去扶凳子,手指却被凳角划了道口子,血珠立刻冒了出来。
他却像没瞧见似的,眼里像落了星子,亮的惊人,仰着脸望过来:“妻主,您来看我啦!”
牧孜墨后退两步,沉声开口:“我不是你妻主。”
阿艳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偏要梗着脖子强撑:“妻主…”
那副委屈又倔强的样子,倒是让牧孜墨没法真怪他。
罢了,她和一个失忆的人较什么真呢?
“我来给你送一个药炉,和医馆开的药,你自己熬着喝。”
阿艳伸手接药炉时,发间的木簪突然松了,半缕黑发垂了下来,扫过牧孜墨的手背。
他“呀”了一声,抬手去拢头发,手腕却轻轻撞在牧孜墨的小臂上,那点力道轻的像羽毛,偏他立刻红了脸。
低头搅着袖口:“妻主莫怪,我这头发总是不听话。”
牧孜墨难道不知道他这点小手段吗?
只不过就像网友们说的一样:“讨厌的不是绿茶,而是不对自己装模作样的绿茶。”
说着便伸手重新去接药炉,身子前倾的弧度却拿捏的刚好,让对方能闻到他发间淡淡的皂角香。
他昨晚忍着身上的疼痛,专门用楼里的‘好东西’清洗过。
低下头,按照训练过得那样,侧过头。
露出小巧的下巴尖,声音软绵又带着点微甜的黏。
不高不低,恰好能绕着人的心尖打转,尾音总是轻轻上挑,像根细巧的丝线,不经意间就勾人心痒痒。
“阿艳做了早膳,妻主留下来一起吧。”
牧孜墨摆了摆手,“不了,小蔗还没醒,等会见不到我该害怕了。你自己吃吧,下午我和他再来看你。”
阿艳指尖无意识的扣着药炉的木柄,看着牧孜墨毫不留恋的背影,咬了咬嘴唇。
眼圈红的厉害,指尖在衣角上蹭了蹭。被划破的位置,疼的他皱起了眉头。
“不打紧,才刚开始,不打紧的。”
回到客栈的时候,许明蔗已经坐到了客栈大厅里。
整个人有些慌乱,不安。看到她出现情绪才平稳下来。“阿姊,你去哪了?”
“我去给他送了个药炉,让他赶紧吃药恢复记忆。”
许明蔗双手环抱在她的腰上,头发在腰间轻轻蹭了蹭:“下次阿姊出去带上我好不好?身边没有阿姊我害怕。”
“好~以后去哪都带上你这个小跟屁虫好不好?”
“嗯嗯!反正我跟定阿姊了,阿姊甩也甩不脱。”
许明蔗吃着手里的包子,听着旁边桌子有两个人说:“她爹的,找了好几天都没见到人,还真让那个小荡夫跑了。”
牧孜墨擦着手指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最角落那桌人。
“不吃早饭,看什么呢?”
许明蔗回过神来:“阿姊,春香楼是干什么的啊?”
牧孜墨往嘴里送了口粥:“春香楼?没听过,不知道啊。”
系统冷不丁的出声:“春楼,鸭院。”
牧孜墨刚喝到嘴里的粥,噗的一下就喷了出来:“你从哪知道的?打听这个干吗?”
许明蔗指了指那桌人:“我从她们那听到的。”
“小孩子家家的,别什么都瞎听,赶紧吃你的饭。”
许明蔗戳着碗里的粥,哦了一声,随后又小声的反驳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村子里像我这么大的哥哥,都能嫁人了。”
牧孜墨拿筷子敲了敲他的头:“那我说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你又不乐意。”
许明蔗不吱声了,低头吃着手里的东西。
“小屁孩子,还学会嫁人了,等你过几年再想这事吧。”
“几年以后,我都成老剩男了。除守孝外,逾龄未嫁者是要交罚金的。”许明蔗小声的反驳。
许明蔗因为阿艳的出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迫切的希望牧孜墨能把他当成一个可以娶回家的人。
“还学会顶嘴了。我乐意给你交罚金。”
怕许明蔗是因为几年后年纪大,找不到好人家才担忧,又说道:“到时候我亲自给你挑一个好人家。”
“我不要嫁给别人。”许明蔗扔下手里的筷子,说了这么一句,就跑回了楼上。
牧孜墨深吸一口气,“别生气,别生气,孩子正值青春期,不能打。”
“系统,青春期的小孩都这样吗?阿砚青春期的时候,也没这么不讲理过啊。”
系统看透一切,系统不说。
许明蔗的耳朵听到“阿砚”两字,不安感冲到了最顶峰。
阿艳!阿艳!又是阿艳!叫的这么亲密,难道阿姊真的看上他了?
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胸口的郁气闷得他喘不上气。
眸底一闪而过的偏执,在睁眼,就只剩沉沉的阴翳在翻涌。
谁都不能和我抢阿姊。
谁都不行。
——
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阿艳捧着个小瓦罐猛的回头,笑容明媚:“妻主,我炖了冰糖莲子羹,是今早碰到的新莲呢。”
话音刚落,便看到进来的是许明蔗。
笑容顿了顿,又连忙招呼许明蔗:“是小蔗弟弟来了呀,快坐,我给你倒一碗尝尝,我做的可好吃了。”
看着坐在捧着碗,没有动作的许明蔗,又轻声催促:“小蔗弟弟?快尝尝呀,对了妻主没来吗?”
许明蔗将手里的碗放下,抬眼盯着他打量。
那冰冷的神情,让阿艳浑身炸毛,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小蔗弟弟?”
“阿姊去春香楼了,阿艳哥哥应该很熟悉这个地方吧?”
木子:他造谣我啊!他诽谤我啊!
阿艳听到这句话,动作一僵,嘴角的笑怎么也勾不起来。
随后又恢复正常:“小蔗弟弟说的这是什么地方啊?妻主去香楼里买东西了吗?”
许明蔗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提着东西走进来的牧孜墨打断:“这家排队的人真多,挤死了,我差点没买到这家糕点。”
将手里的油纸放在桌子上,无视气氛有些尴尬的两人:“尝尝?这家糕点肯定能好吃。”
许明蔗和阿艳都默契的没有再提刚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