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诀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尚未开口,身后将士已爆发出愤怒的吼声:“岂有此理!”
这声浪震天,惊得城头守军齐齐后退半步。
看他们惊疑不定之际,领头的南宫诀勾了勾嘴角。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他的声音不高,却轻而易举压过所有嘈杂,传遍城上城下:“我南宫诀率将士们浴血奋战,收复失地……如今凯旋,竟连城门都进不得?要我这主帅孤身入城,如同囚犯?”
他目光如电,直射那名东宫属官:“莫非太子殿下是担心我南宫诀带着数万将士——造反不成?”
最后三字掷地有声,如惊雷炸响。
那属官脸色煞白,强撑着道:“将军言重了!只是京城重地,数万大军涌入,恐惊扰百姓……”
“惊扰百姓?”南宫诀冷笑打断,扬鞭指向身后肃立的军队:“我镇北军纪律严明,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倒是太子殿下将我军功臣拒之门外,才是真正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说到这,他声音陡然提高:“今日我南宫诀就站在这里!要么打开城门,让我与将士们堂堂正正入城;要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城头无数张惊恐的脸,一字一句道:“我就带着这数万将士,一路走到皇宫门前,亲自向太子殿下讨个说法!”
话音未落,身后将士齐声怒吼:“开城门!开城门!”
这声浪如潮,城头守将面如土色,东宫属官更是冷汗涔涔。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突然,城门内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城门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下一秒,一名老太监连滚爬爬地冲了出来,手中高举明黄圣旨,尖声喊道:“圣旨到——南宫诀接旨!”
偏偏南宫诀端坐马上,不动如山。
那老太监喘着粗气,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征西将军南宫诀,克敌制胜,扬我国威,朕心甚慰。特准率亲军三千入城,于玄武大街接受百姓朝拜,钦此——”
圣旨念完,场中一片寂静。
老太监小心翼翼抬头,却见南宫诀依然端坐马上,丝毫没有下马接旨的意思。
“南宫将军?”老太监试探着问道。
南宫诀忽然笑了。
他抬眸,目光越过老太监,看向那洞开的城门,声音冷冽:
“陛下卧病在床,连话都说不了,这圣旨——是太子代笔的吧?”
闻言,老太监脸色突然剧变:“将军慎言!这,这自然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南宫诀缓缓策马向前,每前进一步,那老太监就后退一步:“那我倒要问问,陛下可还记得,十年前他是如何与我父亲把酒言欢,又是如何——在背后捅刀子的?”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城上城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老太监吓的魂飞魄散:“南宫诀!你,你大胆!竟敢污蔑陛下!”
“污蔑?”南宫诀猛地勒住马缰,声音陡然转厉:“那就请陛下亲自出来,与我对质!”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直指苍穹:“今日我南宫诀入城,不为封赏,只为讨一个公道!为我枉死的父母,为蒙冤十年的镇北军!”
说罢,他转身面向身后数万将士,声音冷冽:“将士们!随我入城!”
“清君侧,正朝纲!”
数万将士齐声响应,声震九霄:“清君侧!正朝纲!”
铁骑如洪流般涌向城门,守军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阻拦。
那东宫属官和老太监连滚爬爬地逃回城内,面无人色。
南宫诀一马当先,城门轰然洞开。
黑甲军队如铁流般涌入京城,百姓们早已被官兵清场,长街空荡,唯有两侧门窗后无数双好奇的眼睛。
领头的将军目光平视前方,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直抵那座金銮殿;军队沉默前行,带着战场淬炼出的肃杀之气,直逼皇城。
而,就在距宫门不足一里处的广场附近,另一支仪仗严整的队伍挡住了去路。
明黄华盖之下,太子姬檀身着储君朝服,端坐于御辇之上,左右簇拥着东宫卫率——显然,他试图以储君的威仪压住场面。
“南宫将军!”太子强自镇定,声音却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你率军擅离边关,强闯京城,可知这是谋逆大罪?”
南宫诀勒住马,抬手,身后随行军队瞬间静止。
他端坐马上,并未下马行礼,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淡:
“太子殿下,臣,凯旋而归,何来‘擅离’?边关已定,西域俯首,臣携将士回京复命,何来‘强闯’?至于谋逆……”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转瞬间便响彻整个广场:
“臣倒要问问,软禁忠良遗孤,阻塞言路,甚至意图对功勋将士不利——这,又是什么罪?!”
太子被他目光所慑,心头一慌,色厉内荏的喝道:“放肆!南宫诀,你休要血口喷人!孤何时软禁忠良?老管家他们是自愿在宫中休养!”
“自愿?”
南宫诀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讥讽:“那我今日,也要请太子殿下‘自愿’请出老管家与诸位叔伯,并与臣一同,去陛下榻前,问一问十年前镇北将军夫妇殉国的真相!”
“你——!”
太子脸色煞白,手指微微颤抖。
南宫诀根本不接他“谋逆”的指控,反而将话题牢牢钉死在“昭雪冤案”上,占据了道义制高点。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言语上周旋不过,心一横,决定如果实在没办法控制居民,便要打出那张准备好的牌。
“南宫诀!”太子声音拔高,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悲愤:“你口口声声要见父皇,可知父皇为何重病不起?就是因你南宫家之事,忧思成疾!如今你还要拿陈年旧事来刺激他,是何居心?!”
说着,他猛地一挥手,指向皇宫方向,语气变得沉痛无比:“父皇如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全是因对你父亲的愧疚日夜煎熬所致!你如今兵临城下,是要逼死君父吗?!”
这一顶“不忠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不可谓不狠毒。
几乎要将南宫诀塑造成一个不顾君父死活,只知寻仇的莽夫。
然而,南宫诀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如此。
他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露出一抹近乎残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