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指着自己,又惊又怒,还夹杂着几分孩童般的伤心:“娘子你怎么可以嫌弃诀儿?我是你夫君啊!”
柳长雪看着他这副仿佛天塌下来的表情,额角青筋跳了跳。
【就是因为是夫君才更要注意卫生啊!而且你刚才可能还……】
强压下心头那股别扭劲儿,她试图跟他讲道理,语气却难免带上了一丝没好气:“这不是嫌不嫌弃的问题!这是……这是规矩,是卫生!”
“你刚刚从外面回来,又……又那样,手上,身上说不定沾了脏东西,当然要洗干净才能碰别的东西,包括我!”
听到这,南宫诀瘪着嘴,眼圈说红就红,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就开始反驳:“哪里脏了?我找的那棵树下面很干净的!都是雪!雪是白的!而且我都没碰到!”
他越说越觉得委屈,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枉,声音也带上了控诉:“娘子你就是变了!”
“以前我滚泥巴你都没这么嫌弃我,还会帮我擦脸!现在……现在你就是觉得我好了,不可爱了,所以开始挑我毛病了!呜……”
柳长雪:“……”
【以前那是把你当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现在你至少能听懂人话了,难道不该学着讲点基本卫生吗?!】
但看着他真的开始抹眼泪,柳长雪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跟一个心智十二岁,逻辑还自成体系的“半傻少年”认真讨论问题,那简直是对牛弹琴!
深吸一口气,柳长雪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冷静,不能跟“孩子”一般见识。
“夫君。”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这不是挑毛病。”
“你看,我们吃饭前要洗手,上完净房要洗手,这是为了不生病。同样的道理,你现在也必须去洗手,换衣服。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好。”
南宫诀扭着身子,哼哼唧唧不肯动:“那……那娘子帮我洗!”
柳长雪眼皮一跳:“……你自己洗!”
【真是惯的!】
“我不要,我手冷,而且水也好冷!” 他理直气壮的开始找借口,试图蒙混过关。
柳长雪终于没忍住,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这家伙,恢复点神智后,撒娇耍赖的功力倒是见长了!】
她不再跟他废话,直接扬声唤来殿外值守的宫女,吩咐道:“去打盆温水来,再取一套少将军的干净寝衣。”
然后,她转向一脸不情愿的南宫诀,双手叉腰,拿出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架势:“两条路:要么,你自己乖乖去洗干净;要么,我让宫女帮你洗——你自己选。”
南宫诀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又瞥了一眼旁边垂手侍立,准备动手的宫女,嘴巴撅得能挂油瓶。
他知道,娘子这次是认真的。
让宫女帮他洗漱?那怎么行!他可是娘子的夫君!
权衡利弊之下,南宫诀终于不情不愿的挪动了脚步,嘴里还在小声嘟囔:“…洗就洗嘛,凶巴巴的……以前的娘子多温柔……”
柳长雪听着他的抱怨,又好气又好笑。
【以前的娘子那是没办法!现在……现在也得想办法把你这些坏习惯扭过来!】
等到南宫诀磨磨蹭蹭洗完手,换好寝衣,再次蹭到柳长雪身边时,身上已经带上了皂角香气。
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柳长雪的脸色,见她神色缓和,南宫诀这才试探性的伸出手指,轻轻勾住了她的指尖。
“娘子~” 他声音小小的,带着点讨好:“现在诀儿干净了,可以抱抱了吗?”
看着他那副像是被雨淋湿的大型犬般可怜又期待的模样,柳长雪心头一软,那点因他不讲卫生而起的愠怒终于消散。
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终是点了点头。
【毕竟也不能太严厉。】
瞬间,南宫诀眼睛一亮,立刻得寸进尺的张开手臂,心满意足的将她搂进怀里。
将脸颊深深埋进她颈窝,男人隐晦的吸了口气。
娘子真好……
稍微抱了一小会儿,柳长雪便觉得这姿势实在过于黏糊;
尤其想到他方才那“树下解决”的壮举,哪怕洗过了,心里那点芥蒂也未能完全消散。
她忍不住轻轻推了推他坚实的胸膛:“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快回屋睡觉。”
南宫诀立刻顺杆爬,手臂收得更紧,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清朗的少年音拖长了调子,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好~那娘子和我一起~~”
柳长雪被他蹭得没法,又怕在殿外拉拉扯扯更不成体统,只得无奈点头:“……好,一起,你先松开些。”
得了承诺,南宫诀这才心满意足地松了力道,亦步亦趋跟着她回到内室,爬上那张宽大的床榻。
然而,柳长雪刚整理好被子,准备在他身侧规规矩矩躺下,南宫诀就一个翻身,兴致勃勃地趴到了她身旁。
烛火尚未完全熄灭,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俊美的侧脸,那双恢复了清明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
他凑得极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低,带着点雀跃和小小的得意:
“娘子——”
他拖长了尾音,像是在宣布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现在没人了,也洗干净了……要亲亲!”
“……”
柳长雪的耳朵“唰”一下就红了。
【这家伙,怎么还记得这茬?!而且……而且现在这样看着他,再说这种话,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啊!】
之前他痴傻时,亲亲更像是安抚孩童的奖励,她虽羞赧,尚能自持;
可如今,他眼神清澈,逻辑清晰,虽心性如少年,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俊美郎君。
被他这样专注又期待地盯着,直言不讳地讨要亲吻,那感觉……简直让人心跳失序。
柳长雪不禁有些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下意识想往后缩,却被南宫诀预先察觉,伸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
虽未用力,却叫柳长雪一时间没办法继续逃离。
“娘子~~”
他又唤了一声,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委屈,仿佛她若拒绝,就是天大的罪过:“你答应过的,我乖就有奖励。我今天很乖,自己洗手换衣服了……”
柳长雪被他这番说辞噎住。
【是是是,你乖,你最乖了!可这种事是能这样一本正经讨要的吗?!】
她抿了抿唇,强作镇定,试图跟他讲道理:“夫君,你既已好,当知……夫妻之间,有些事需,需情之所至,水到渠成,岂能…岂能日日挂在嘴边讨要?”
南宫诀眨眨眼,理直气壮的反驳:“情之所至?我现在就很‘至’啊!我看着娘子,心里欢喜,就想和娘子亲亲,这难道不是‘情之所至’吗?”
他逻辑清晰,甚至带着点求知欲:“而且话本里说了,夫君娘子恩爱,亲亲本就是常事,为何不能讨要?”
“……”
【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到底都教了他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