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雪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眼神清明了不少,但行为举止反而比痴傻时更添了几分依赖的“少年夫君”,只觉得一阵头疼。
她原本以为,他恢复了神智,哪怕只是部分,也该有了成年男子的稳重自持。
谁曾想,他确实是记起了不少事,心智却似乎停留在了十二岁那般纯真的阶段。
“娘子,这药好苦……”
南宫诀皱着好看的眉头,喝完最后一口汤药,整张俊脸都皱了起来,眼巴巴地望着柳长雪,像只寻求安慰的大型犬。
柳长雪下意识的想如往常般哄他,手刚抬起,却又顿住——他现在,似乎不该用对付“傻孩子”那套了。
可还没等她找到合适的说辞,南宫诀已经自然而然地凑过来,轻轻靠在她肩头,带着刚喝完药的些微苦涩气息,小声嘟囔:“不过娘子喂的,再苦诀儿也喝~”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却又因虚弱而有些软糯,语气里的亲昵和依赖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
柳长雪身体微僵,感觉比被他痴傻时抱着胳膊蹭还要不自在。
那时只当他是孩童心性,如今明知他神智已开,虽说是少年心性,但这般毫不掩饰的亲近,总让她脸颊微微发热。
【这……算是好了还是没好啊?怎么感觉比之前还黏人了?】
她心里嘀咕着,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想将他推开些:“夫君,你既已大好,当知礼数……”
话未说完,南宫诀却抬起眼,那双恢复了神采的眸中带着丝丝委屈与不解:“礼数?可你是我的娘子啊!”
“夫君亲近娘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我记得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他理直气壮,逻辑清晰,反倒让柳长雪一时语塞。
【……他看的都是些什么话本?!】
见柳长雪起身想去外间透透气,南宫诀立刻从床上支起身子,眼巴巴问:“娘子,你要去哪里?”
“我就在外面走走,夫君你好好躺着。”
“不要,我也要去!”
他说着就要掀被子下床:“娘子不在,这里闷闷的,不好玩。我要和娘子一起!”
【……】
柳长雪连忙按住他:“你病还没好利索,不能吹风。”
“那娘子也不许去!”
南宫诀顺势抓住她的手腕,脑袋还在她手臂上蹭了蹭:“娘子陪我说话嘛~给我讲讲,我‘睡着’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是怎么成亲的?娘子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
柳长雪被他这一连串问题砸得头晕,尤其是最后一个,让她耳根都热了起来。
【一见钟情?我当时是抱着照顾傻子的心态嫁过来的好吗!】
可对着这张写满纯真好奇的俊脸,这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含糊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你……你那时很乖。”
“我很乖?”
南宫诀眼睛更亮了,像是得到了天大的夸奖:“那我现在也很乖!娘子,我以后会更乖的!所以娘子要一直喜欢我,不能不要我!”
总之,接下来的日子,柳长雪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甜蜜的负担”。
南宫诀像是要把曾经缺失的“正常相处”都补回来,几乎成了她的小尾巴。
柳长雪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
她坐下看书,他就搬个凳子坐在旁边;也不吵闹,只是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时不时问一句“娘子在看什么?”“娘子渴不渴?”
那专注的目光让她书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
她用膳,他必定要挨着她坐,还会学着记忆里模糊的父亲照顾母亲的样子,笨拙的给她夹菜。
“娘子吃肉!”
“……”
【虽然红烧肉很好,但我不喜欢肥肉啊!】
柳长雪无奈,但眼前人那亮晶晶求表扬的眼神,让她不忍拒绝。
甚至晚上就寝,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懵懂的自顾自睡觉,而是会蹭到她身边,小声问她:“娘子,我可以抱着你睡吗?我保证乖乖的,就抱着。”
“……夫君你病才刚好,必须保暖,乖,两个人睡被子里会有风的!”
柳长雪红着脸严词拒绝。
南宫诀嘟嘟嘴,委委屈屈的缩回自己的被窝。
不过,第二天一早,柳长雪便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被他捞进了怀里——甚至还手脚并用地缠着,简直像个大型暖炉。
“……?”
“娘子身上香香软软的,抱着睡踏实。”
南宫诀眨眨眼,一脸无辜的解释,模样看起来那叫个天经地义。
柳长雪对此毫无办法。
打不得,骂不得,讲道理他有一堆“夫君娘子天经地义”的歪理。
她偶尔也会板起脸,然后这时,他便会立刻垂下眼睫,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着,声音低落:“娘子是不是嫌弃诀儿了?诀儿以前傻,现在……现在也没用,帮不上娘子……”
那副模样,可怜兮兮的,哪里还让人舍得说他半句?!
【罢了罢了,总归是比之前那般全然懵懂,需要时刻操心要好上许多……至少他现在能听懂大部分话,也能简单交流,不会再轻易被人哄骗或者闯下大祸。】
柳长雪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而且,看着他脸上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依赖和信任,她心底深处,其实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欣慰和……悸动。
至少,他现在是真的“看见”她了。
不再是那个痴傻的夫君,而是一个真正的正常男人。
皇帝那边听闻南宫诀虽恢复部分神智,但心性如少年,且记忆混乱,难当大任后,那点刚刚升起的心思也就淡了。
赏赐依旧丰厚,却不再提什么“承袭父志”的话,只嘱咐柳长雪好生照顾,便任由他们在宫中休养。
这倒正合了柳长雪的意。
边关战事吃紧,朝堂风波诡谲,他们这个小小的将军府,还是远离漩涡中心为好——虽然暂时还得在皇宫里待着,但总好过莫名其妙掺和政事!